但不知道是喝了太多的宣酒,還是身體本來就已經糟了,他一時半刻竟然沒能站起來。
霍顯和霍禹看著這一幕,眼中露出一絲輕蔑。
“夫君,事到如今,總可先聽聽禹兒的想法。”霍顯冷冷地說道。
霍光氣得兩手不停地發抖,但卻又無計可施,只能用沉默表達自己的反對。
“父親,霍山和霍雲兄弟二人已經潛回了長安,正在北城郭糾集我昔日豢養的死士。”
“城內城外的死士有千餘人,只要我振臂一呼,他們定能為我霍家赴湯蹈火,絕無二話。”
“如今這後宅的劍戟士又撤去了這許多,更有了可乘之機,衝殺出去並非一件太難的事情。”
“更何況,在長安城的兵卒當中,也還有一些助力可以用,又能多上幾分勝算。”
“我更早就偽造好了通關的印信符傳,待我等逃出長安城後,不管從朔方走還是從涼州走,都可以易如反掌地到達漠北!”
霍禹今日午後回到霍宅之後,只來得及將謀逆之事的前因後果說與霍光,根本來不及將這計劃合盤托出,就被一隻茶杯打斷了話頭。
如今抓住了這個機會,自然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一刻都沒有停歇。
霍禹說得痛快,霍顯則聽得很亢奮,每年上千萬的錢果然沒有白花,還留了這樣一條通暢的路子!
到了邊郡之後,還會有接應的人,可保證他們一路暢通到漠北。
霍禹沒有任何隱瞞,所有的細節都講得清清楚楚。
霍顯越來越興奮,但靠在案上的霍光卻不為所動,眼中更是多了些絕望。
“父親,為今之計,只有北去匈奴!”
“是啊,夫君,此事做得,總比困守在長安城等死強一些。”霍顯跟著催促道。
霍光冷眼旁觀,他沒想到霍禹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主意”!?
“好好好,原來你們這是想帶著老夫當漢賊啊,真是算得一手好賬!”
“漢賊”這兩個字,霍光說得咬牙切齒。
“父親,這不是要當漢賊,而是搏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霍禹挺身而立,眼中露出一絲瘋狂。
人就是如此,越年輕,慾望就越多,想做的事情也就越多。
事情到今日的這個田地,霍光早已經認命了,但霍顯和霍禹卻還沒有認命。
“你這不爭氣的豎子啊!”霍光這聲感嘆沒有責備之意,反而盡是憐憫和惋惜。
要是霍禹好好地聽自己的安排,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和慾望,而是步步為營,穩紮穩打,此次出征歸來,就可以晉為雜號將軍。
再過兩三年更可以位列九卿,仕途如此坦蕩,根本不需要做這歹事。
“你我如今無兵無將,就算逃到匈奴去,又能有何前途呢,不過是寄人籬下,忍辱負重罷了!”
“父親,昔日韓王信去投匈奴,不也被匈奴人奉為座上賓嗎?”
“而後雖然起事失敗,死於亂軍之中,但父親強於韓王信百倍,定能開創一個新局面的。”
“縱使不順,也可像韓王信的兒孫輩那樣,找準時機歸漢,自然可再在大漢中重立門庭。”
“那韓增,不就是韓王信的後嗣嗎,如今可是驃騎將軍了!”
“如果韓王信當年留在大漢,恐怕只會身死族滅,哪裡還有生髮的一日?”
霍禹說得頭頭是道,彷彿不管是進還是退,都有一條康莊大道等著他們。
此人的心中早已沒有了什麼忠義的念頭,只將這天下大事看作那鬥雞寮了。
今日可以押這隻雞贏,明天可以賭那隻雞輸。
看起來倒是靈活自如,不用受道義的約束,可到頭來卻最容易落一個滿盤皆輸。
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刻鐘之後,霍禹終於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
此時,正堂裡的炭火燒得正旺,熱力逼得他是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