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前殿中,劉賀這個天子準時來到在了前殿上。
前殿之中,百官公卿稀稀拉拉地站著,人數少到了極點。
就連本該由霍光佔據的那個位置,現在也是空空如也。
連帶著,朝堂上那些“最後的霍黨”幾乎也都沒有來。
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大司農田延年規規矩矩地來了。
看來,這個九卿是死心塌地地倒向自己的陣營了。
將來,劉賀未必會因此饒了他,但可以讓他走得更體面一些。
接下來大漢的動盪只會越來越大,能走得體面一些,其實不一定是一件壞事。
劉賀坐在皇榻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霍光本該出現的那個位置。
自己那親愛的仲父不會故技重演,再來一次稱病罷衙吧?
人不能兩次走進同一條河流,甚至不能一次走進同一條河流。
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那霍光就真的是老了。
除了沒來的這些霍黨,剩餘的這些百官公卿的臉上,也是表情各異。
張安世這些帝黨的臉上是一種混合了慶幸、喜悅和疲憊的複雜表情。
進殿之前,他們就偷偷交換了自己手中的訊息,對昨夜長安城發生的事情都有了幾分瞭解。
而且天子此刻安然無恙地坐在皇榻上,更表明長安的局面被徹底地控制住了。
這長安城裡唯一的變數,就只有還沒未上殿的霍光了。
天子說了,今日的朝議上,霍光一定會困獸猶鬥,所有的霍黨都會露出馬腳,那就是最好的機會。
張安世們是興奮和激動,就連那些不甚重要的騎牆派,也已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風聲。
他們一個一個都低著頭,看著面前的方案,不發一言,在思考著未來的出路。
劉賀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等了一刻鐘,終於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事主沒有來,這殯照樣能出。
劉賀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準備讓張安世將昨夜發生的事情公之於眾時,殿外突然傳來了謁者的喊唱聲。
“大司馬大將軍請見天子!”
“大司馬大將軍請見天子!”
霍光有贊拜不名的特權,所以上朝只需要稱呼官職即可。
這謁者的喊唱聲由遠及近,由小到大,越來越清晰地傳到了前殿中。
劉賀不易覺察地笑了笑,來了就好啊,免得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
沒讓這大殿裡的百官公卿們等太久,霍光出現在了前殿的大門外。
他的頭髮和鬍鬚都仔細地梳理過,袍服也收拾得一塵不染,腹部微微隆起,組綬緊緊扎住……
再加上那把許久未出過鞘的寶劍,盡顯一個權臣的風采。
只是,霍光雖然儘量擺足了氣勢,但是劉賀仍然從他的眉眼之間看出了一絲疲態。
強弩之末,恐怕說的就是現在的霍光吧。
霍光當然不是隻身前來的,他的身後還高矮胖瘦地跟著許多朝臣。
他們當中不少人的品秩沒有資格參加朝議,而臉上的表情也不是十分情願,看來,許多都是被霍光強逼來的。
這也好,省得劉賀以後去甄別了。
排在這十幾個人最前面的分別是任宮、李光、鄧破虜、範安寧。
這些朝臣是霍光手中最大的幾張牌了。
劉賀還注意到,自己的“姐夫們”並沒有出現在這虛張聲勢的隊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