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大門外非常寧靜,只有那被風吹動的火炬,不停地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此刻,霍光已經非常疲憊了,但是他的腰仍然挺得很直,由內而外地散發著當家人的自傲。
而霍光右邊的霍顯,已經趁機重新梳妝打扮過了,那妝容髮飾和幾個時辰之前一樣精緻。
只是那眉眼之間,有一絲不易覺察的慌亂和心虛。
至於霍顯身邊的霍成君,恰恰相反,雖然妝容樸素了許多,卻顯得光彩熠熠,眼中更是抑制不住地流動著一絲柔情和秋波。
這半刻鐘來,霍成君的心就一直都狂跳不止,邁出的每一步都像是在雲中起舞,根本就站不穩。
但是她卻不敢表露出來,只能在心中暗暗雀躍。
這不只是因為倫理教化在束縛她,更因為她看得親人們似乎對天子的到來有一些驚慌。
霍成君乖乖地跪在地上,低著頭看著地上那大理石板上的花紋,儘量壓制著抬起頭來張望的激動。
這時,她聽到了自己的母親和父親的對話。
“夫君,縣官突然駕臨,到底會是為了何事?”霍顯小聲地問道。
“老夫也猜不透,縣官此舉為了何事?”霍光搖頭道。
“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就是禹兒和匈……”霍顯的慌亂中更多了一絲的驚恐。
“夫人,小心隔牆有耳!”霍光打斷了霍顯的話,才接著說道,“如果縣官真是為的那件事情,又何必以身犯險,派三百郎衛前來,就足夠了。”
“那縣官還會為了何事而來?”霍顯又把問題轉了回來。
“老夫是真的猜不透,恐怕世間也沒有人能猜透縣官的想法。”
“你我與其胡思亂想,倒不如謹慎應對,以免留下話柄。”霍光說話的時候,透露出了一絲無奈和惆悵。
……
霍成君離他們兩人很近,對這番談話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不免有一些好奇,兄長做了什麼事情,竟然讓威嚴穩重的父親都有一些不知所措。
就在霍成君聽得有一些出神的時候,霍顯突然就將話題轉到了她的身上。
“成君,縣官待會若是來了,你要表現得大方一些,莫要扭扭捏捏的,那樣不會招天子的喜歡。”
霍成君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覺得一陣厭惡。
母上明明對天子又怨又怕,卻還要讓自己去刻意討好,真的是將霍成君當成保住霍氏一族榮華富貴的工具了。
“你聽到沒有!?”霍顯斜了霍成君一眼,有一些憤怒地說道。
“諾。”霍成君有些麻木地回了一個字,天子駕臨的喜悅頓時就暗淡了許多。
“你看看你這副模樣,穿得如此素淨,連粉黛都沒有塗抹,連你那出嫁了十年的大姐都不如……”
“剛才不是讓你去梳妝打扮一番嗎,怎麼就如此不讓人省心!?”
“平日和那些低賤的婢女倒是笑鬧得肆無忌憚,怎麼到了縣官面前卻連話都不敢說一句。”
“將來又如何能在未央宮中專寵?”
……
霍顯喋喋不休地數落著霍成君的種種不是,讓她覺得更加心寒。
不知不覺當中,霍成君的眼眶一熱一溼,幾滴眼淚就滴了下來,砸在了大理石板上,綻放成一朵又一朵花。
只不過,無人能夠看到罷了。
正在氣頭上的霍顯是越說聲音越大,最後連霍光都有一些聽不下去了。
“夫人,現在不是訓斥她的時候。”
“我還不是想提醒她幾句,這可都是為了她好!”
霍顯有些不滿地嘀咕著這最後兩句話,但終於也還是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