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樂伸出手輕碰了下水面,那一處水就凝結成了冰,一層一層向遠處覆蓋著,還能聽到細微的咔咔聲,或是水在雀躍,或是水在痛呼,直至整個湖面凝固成冰,可以清晰的看到湖底,像極了暗海站的波面鏡,她站起身來又用腳尖輕碰了下,這冰層還挺結實的,想到自己極佳的水性,她放心大膽的走了上去,可惜下面沒有任何魚類。
水面上她是普通的人類,倒影裡是無所不能的海妖王,耶,再仔細的蹲下來檢視,海妖的咽喉處有亮光在閃爍,難道這才是她無法說話的源頭?是被那顆命豆,卡住了喉嚨?咽不下去,吐不出來,看得到,摸不到,鬱悶得不行。
無力的仰躺在湖面上,想象自己身在家鄉的波面鏡上,她想家了,也不知道她走後,海殿人是否完全恢復了正常,家人是否安好,也不知道時間具體過去了多久,妖魔界沒了天火執刑者,還能否維持平和?
她掛念的東西太多了,卻被困在這裡,以普通人的身份,她到底能幹什麼呢?
“真是聰明的小姑娘,已經觸碰到了真相的一角,接觸你想要接觸的人,你會找到答案的。”遙遠的聲音傳來,寶樂一下子坐起身來,這是那個神秘老者的聲音,可惜她說不出來話,急得不行。
“彆著急,你屬於水,水也屬於你,你們永遠純淨無垢,只要堅持下去,終能達成所願。”說完就徹底沒了聲音,留下只能啊啊亂叫的小啞巴。
冰面開始破裂,寶樂連忙起身快步朝岸邊跑去,雖然會游泳,但也怕水裡有毒啊,她身上還有傷呢,剛剛怎麼就腦抽的跑到湖中央了呢?
冰面斷裂的速度加快,寶樂急得滿頭是汗,終於在最後的時刻跳上了岸,這才發現自己的腿傷好得差不多了,身上的擦傷也變淡了,雖然看起來還有些可怖,但沒什麼痛楚了,她猜測那個老者要麼是叩天,要麼是天道的分身,只有這樣才說得過去。
水屬於她麼?她剛剛差點就屬於湖水了!
沒有靈力湧動,心裡默唸御水術都沒有一絲反應,沒有了海妖體,水不識主,跟她一點都不親厚了。
她想接觸的人?那個輪椅少年麼?寶樂有些躊躇。
她拾起湖邊的碎冰塊,帶回去交差,沒想到把師尊寶貝的鬍子都給驚歪了,眼睛也瞪得似銅鈴,他這副活見鬼的表情也唬得寶樂一愣,師尊自知失態,立馬扶正鬍子,接過鑰匙和冰塊,咳嗽一聲點頭表示了認可。
這才放寶樂回了座位,他也沒繼續教學,而是收起破舊到卷邊的黑皮教科書就急匆匆的離開了,學生們交頭接耳,一頭霧水,當事人寶樂也是懵的,這老頭一週上半天的課都逃,怎麼沒有校領導來管管他啊!
但對於混日子的學渣來說,這算是此生難遇的好老師了。
中午小福寶告訴她,學術園後天要去王宮參觀,小眼睛裡滿是渴望,王宮啊,找到角度,倒是可以遠遠的望到它,置於高昂的龍頭山,那麼高那麼遠,也不知道王室平時怎麼出行的?
後天那群相對羸弱的男學生是要騎腳踏車上去麼?那還不得耗上大半天的時間啊,還要整理儀容,嘖,再美的風景,一旦高不可攀,遠不可及,就失了味道,成了一抹虛影,不去也罷。
而她的目標是後方的遠印山,可惜離得更遠,平民只能到山腳下祈福,沒法進山面見叩天,這急不得,只能徐徐圖之了。
後來又聽劉二說,每次有學生進宮,總會有流血事件發生,也不知道針對誰,但每個出來的學子,都會更加的推崇君王論。
殺雞儆猴?立君威?
平民進王宮,要衣履整潔,要身姿謙卑,一言一行都需要謹慎,那群恨不得吵翻天的學子,該多麼的壓抑啊,可他們大多數人,未來是要從政的,哪怕國王再昏庸暴虐,他們也必須認可他。
此次近距離感受君王之威,大概是為了培養敬畏之心,與自身的生死相比,為民謀福祉的初衷只能壓抑在心裡,總感覺下次必澄湖問道會分外的激烈。
當天晚上,霍媽給寶樂妥貼的上了藥,寶樂再三表示了感謝,就回房休息了。
在睡夢裡,她又回到了暗黑森林的烈火坑,還是那棵冰藍玉樹,摸了枝椏,她鑽了進去,這次沒有了冰魄與火琉璃,她最後修得了一對冰晶的翅膀,好硬好沉,扇不動,又收不回,越來越重,拉得她栽倒在地。
地面開始龜裂,她卻動彈不得,呼喊也無法出聲,最終只能絕望的下墜,怕上面的滾落的土塊,又怕摔得粉身碎骨。
她用盡全身的力量用手勾住了一根藤蔓,雙手拉著沉重的身子,手臂被拉扯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混著眼角的淚水終於融化了重逾千斤的翅膀,化成晶瑩剔透的光飄進了身體裡,於是她渾身充滿了力量,開始使勁的往上攀爬,在接近出口處,藤蔓‘咔嚓’一聲斷了,再次下墜的一瞬間,寶樂被嚇醒了。
這夢混著過去與現在,真是太現實了,擦了擦腦袋上的汗水,看了看完好的雙手臂,這才心安的躺下,很快睡著,然後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