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友阿芳一同考入了南方一所大學,可是我和她的感情卻因為她初戀男友的出現而陷入危機。在去大學的火車上,阿芳還是一貫的沉默,我的心情也陰沉沉的。
辦完新生報到手續,交了學費,又把阿芳送到了女生宿舍,我開始找我的宿舍。呵,上大學還真是不一樣啊。正當我為自己竟能在有生之年連滾帶爬的進了大學,還是一所比較重點的大學之門而豪情滿懷時,卻聽見前面一陣吵鬧聲。
這種場合我哪有不去的道理,拖著行禮我從擁擠的人群中終於探出頭來,原來是一個拎著皮箱的男生在和一位老師模樣的中年男人爭論,“老師,我不想住這裡,我哥剛從這所大學畢業,他說這樓鬧鬼,已經死過好幾個人了,這兩年根本沒人住過。不行,我說什麼也不住!”這個新生的話在人群中不啻於扔了一顆炸彈,大學哄地一下展開了“興致勃勃”的討論,知道一些小道訊息的人更是以唯恐天下不亂的大無畏精神添油加醋,“哎,你知道嗎,二十五年前這裡有一個女生因為未婚懷孕跳樓自殺了,後來每過幾年就有人從這跳樓自殺,一定是那個女生陰魂不散找人抵命,哎呀老恐怖了……”
“大家靜靜,大家靜靜”那個中年老師提高了聲音,“大家不要亂說了,學校裡怎麼會有人自殺,那只是謠傳。同學們不要再以訛傳訛了,這樣影響很壞!另外,因為這座宿舍樓有年頭了,所以這兩年沒有安排住宿,本來預備今年翻新維修,但這次的生源非常好,新生太多了,所以才會在這裡安排住宿,這是學校經過慎重討論後的決定。”老師看了一下四周,那個剛才說什麼也不住的男生又想說什麼,老師馬上接過話來:“當然了,如果有些無理取鬧的同學還是堅持不住的話,那麼學校會考慮對其表現做出適當的鑑定,而且不住的話就自行安排住處吧。”
老師轉身回辦公室去了,大家正在猶豫,這座樓的門位大爺走了出來,“行了吧,孩子們別鬧了,趕快進去吧,我在這兒看樓都幾十年了,哪有什麼鬼啊,快,進來吧,門口的板報上貼著寢室安排,自己去找吧。”
大家一個接一個的拎著行李往裡進,我瞅瞅手裡的報到表上寫得是三號樓,抬頭一看,哦,原來這就是啊,傳說中的鬼樓,還真挺刺激。正要往裡進,看到剛才爭論中敗下陣來的那個男生還站在門口,我一下把他拽過來,“哥們,別鬧了,快進去吧,你還真想剛來就記大過啊。”
“可是……可是我哥說真的死過很多人啊,我……我不敢……”
“行了吧,我叫劉勝炎,天生神力,瀟灑英俊,要是咱們一個寢的,有我罩你,放心啊,走吧。”
在我的堅持下,他總算進了門。別說我和他還真是一個寢的,還是對面。他叫王天東,唉,這麼有氣魄的名字,可惜是個膽小鬼。不過,我還是和他成為了挺鐵的朋友,誰讓咱們都是東北的呢。晚上和阿芳吃飯的時候,我說起了三號樓的傳說,阿芳一臉的不屑,我的心情也燦爛不起來,早早回去睡覺了。
大學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忙碌起來,我和阿芳一個班級,但只有在上課時我才能近距離的看到她,其餘時候,總是找不到她,我感覺到了她在故意躲著我。果然,不到一個月,阿芳終於說出了分手,我裝得很灑脫,甚至於連原因都沒有問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自此以後,下課後我常常是在學校門口的小飯館裡喝得大醉,再由王天東把我架回去。就這樣過了將近一個月,因為下個月初有一個從我們學校畢業後來在物理學領域很有成就的教授來講座,老師們都在忙碌一些招待事宜,晚上的自習課上,許久沒來的阿芳做為班長佈置複習任務。她有些消瘦的身影從我身邊輕輕的擦過,卻連頭都沒有回過一下,我的心驟然一痛。我又來到了小飯館,喝得醉意朦朧,可是今天要自己回去了,王天東去了親戚家。我踉踉蹌蹌的走進了寢室,倒頭便睡。
沒多久,我頭疼得醒了過來,決定去洗把臉。屋子裡沒有點燈,只有對面王天東的床有些亮光透過布簾隱隱約約的照在地上。我下了床,“哎,你這小子,不是去親戚家了嗎,怎麼回來了?”見他不出聲,我一把扯下了布簾,準備教訓他一頓,可是,她是誰?一個陌生的女人正爬在床上寫著什麼,“你是誰啊,喂,這是男寢!你怎麼進來的!”我大聲的叫著,就差把她揪起來了,可是她似乎沒聽到,還一邊寫一邊念出聲來:“我愛你,濤,我願意一生一世與你永遠不分離……”
我想把燈開啟,手一伸卻摸了個空,四處一看我突然全身一緊,不對,這不是我的寢室啊,原本嶄新的鋼床變成了幾張吱呀做響的木頭床,別說電腦,連電腦桌也不見了,只有一張斷了一條腿用磚頭墊起來的木桌。天啊,這是怎麼回事,我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半,突然床上的人翻身下了床,我剛要躲開,她卻徑直地穿過我的身體坐到了木桌旁,並回過頭看著我,“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愛他!”她的眼睛在過分蒼白的臉上閃在興奮的光,但那雙眼睛卻是那麼空洞沒有生氣。
不是吧,我怎麼了,我死了嗎?她突然走到我的面前,很近的上下看著我的臉,她的頭髮貼在臉上我根本看不清她的樣子, 卻能聞到她全身散發著一股很腥的味道, 我想閉上眼睛但卻越睜越大,“你要知道,我愛他…哼哼…哼哼……”她的聲音陰森森的撞擊我的心臟,就在她伸出手向我的臉上摸來的時候,我大叫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原來是夢,嚇死我了,但怎麼會做這麼古怪的夢呢。
雖然心有餘悸,我還是走到公共洗衣間想洗把臉,剛剛打上香皂,突然有人從我身邊擦身而過,不會有人也和我一樣老哥一個可憐巴巴的大週末還在寢室待著吧。這時身邊的人似乎越來越多,一分鐘之內從悄無聲息變得人聲鼎沸,象是週一時全體動員洗衣時間一樣。不會吧,真這麼邪?我疆直的站在那,臉上的香皂都沒洗,眼睛因為泡沫的刺激閉得緊緊的。一個又一個的人在我身邊擦來蹭去,突然一下又靜了下來。
我緩過神來,剛想洗把臉好奔回寢室,身後傳來一男一女低聲的爭吵,“求你了,倩容,只此一次,真的只有一次,如果你不答應我就完了,他會說出去的,我的前途就完蛋了。你知道的,我多不容易才上大學,求你了……”男人似乎在哀求什麼。“不行,李濤,這不可能,你怎麼可以這樣,我是你的女朋友啊,你怎麼可以……”女人聲音哽咽的拒絕著。“容容,你不是說愛我嗎?可以為我付出一切嗎?真的只一次,我不會不要你的,真的,我也愛你,求你了,為了我和你的未來。”“別說了,我不會答應你的,不行!我愛你,但絕不能……李濤,就沒有別的辦法嗎?除了這個,我什麼都答應你。”
爭吵停止了,一隻手忽然搭在我的肩上,一個聲音在耳邊低低的哭泣著,那手的冰冷我敢說沒有零下二十度也得有十九度,我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結成了冰,而那近在耳邊的哭聲中傳來輕微的帶有腐爛氣味的呼吸更讓我全身的汗毛倒豎。“你來了,你終於來了。”這聲音象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在整個屋子裡盤旋。我大叫著想要跑回寢室,可是腿卻沉重無比,低頭一看,兩隻乾枯手正抓著我的腳踝不放……
“喂,醒醒,醒醒,都幾點了,又喝多了吧?”我在王天東的搖晃中醒了過來,“你怎麼回事啊,是不是剛才又出去喝酒了?睡得象死豬。”
“天東,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不是去親戚家了嗎?”
天東遞給我一杯茶,“沒去啊,今天我頭疼,一直在寢室睡覺。”
“那你……沒看到什麼嗎?”
天東一臉慌恐的湊過來,“什麼啊,不會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我睡得迷迷糊糊就看到你回來了,倒頭就睡,還一個勁說夢話,然後我就起來給你燒水泡點茶醒酒啊?”
“啊,沒什麼,只是做了一場夢而已,謝了啊!”我想不管剛才的是夢還是什麼,告訴他只會越來越糟。一切跡象表明,那不過是一場夢,但我肩頭冷冷的感覺卻讓我無法平靜。
接下來的日子很平常,阿芳還是從不理睬我。在圖書館的一個角落裡,我認識了一個叫慧慧的女孩子,也是新生,是另一個專業的。我們成了好朋友,我常常向她訴說對阿芳的愛戀,慧慧總是饒有興趣的聽我說,從不插嘴。
一天,我和慧慧一起從圖書館出來走在央心湖邊,迎面阿芳走了過來,我心想這下壞了,阿芳會認為我這麼快就有新歡,一定會生我的氣。但阿芳只是和平常一樣抬頭漠然的看了我一眼,和身邊的同學有說有笑的走了。我的心沉到了湖底,原來她已經對我毫無感覺,連我和別的女生在一起她也沒有嫉妒了。慧慧看著我,沒說什麼。
第二天,天東急忙來找我,告訴我阿芳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我跑過去一看,一堆人圍著昏倒在地上的阿芳,可卻沒有人幫忙。我抱起阿芳向門口衝去,她的頭流了好多的血,這時救護車也到了。在醫院裡醫生說阿芳要輸血,我毫不猶豫的挽起了袖子,看著我的血一點一點的流到阿芳身體裡,我也在疲憊中睡著了。
醒來時,慧慧正坐在我的身邊看著什麼,“阿芳呢?”
“醫生說她沒事了,只是會昏迷一段時間,他們已經通知了她的父母,不用擔心了。”慧慧突然湊過來,那眼中不知名的光竟有些熟悉,“勝炎,其實你這麼愛她,她不好好珍惜,錯得是她。”
“別說這個了,你看什麼呢?”
慧慧遞給我一本四角已經殘破的老式筆記本,有些神秘的看著我說:“勝炎,這是我從一樓儲物室裡找到的,是一本日記呢,反正你沒事,你先看了,放心,既然扔掉就是不要了,看了也沒事。”
我一頁頁的翻著,內容無外乎一些小女孩的心事,怎樣遇到一個人,又怎樣愛上了他,然後……突然,我看到一頁的頁角上寫著幾個小字,仔細一看:我愛你,濤,我願意一生一世與你永遠不分離。倩容。我的背後一陣發麻,怎麼這麼熟呢?這就是夢中那個寫字的女孩子所寫的啊,難倒她就是倩容?還有夢中那男人和女人的爭吵,倒底是怎麼回事呢?
慧慧看著我發呆的樣子,推了推我,“怎麼了?發什麼呆?我這兒還有好東西呢。”她從書包裡拿出一本厚厚的冊子,“這是我從圖書館管理員王姨哪借來的,是我們校的大事紀錄本!”
我急忙搶過來,1976年,1977年,1978年,“對了,就是這個,我的直覺果然沒錯。”
“什麼啊,讓我看看,跳樓自殺?太可怕了。”慧慧一臉的驚恐。
“你不明白,她就是那個自殺的女生,她叫江倩容,這是她的日記。他的男朋友叫李濤,但他們之間發生什麼了呢?”
“你真笨,往下看日記不就知道了。”這時慧慧反倒比我還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