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遷境司的記載中,秦顧的父親江成喧死於同門師弟之手,此人修為逼近合體期,與江成喧一起被當時的修真界稱為“滄山雙傑”;
眾人皆以為江成喧繼任滄山派掌門後,他的師弟從旁輔佐,二人會帶領滄山派重獲榮光,誰承想——
滄山動亂,血流漂杵,
江成喧戰至力竭,本已將作亂的妖物盡數斬殺,卻在滄山派眾人慶祝勝利之時,被一劍捅穿了心臟。
偷襲他的,正是與他一起長大、甚至當時就站在他身旁的師弟。
其他門派趕來時,江成喧已沒有生息。
而那墮入魔道的師弟,不知因何緣故未被處死,而是關押進了禁地。
藍衣男子似乎察覺到秦顧眼中翻湧的情緒,唇角勾起一個扭曲的弧度:“師兄和我開玩笑說,以後你不叫我師叔,要叫我叔叔。後來師兄死了,我曾經見過你一面,你還在襁褓中,是秦如練帶著你來的。...原來已經過去快二十年了。”
他說完,發亮宛如鬼火的眼眸落在秦顧臉上:“侄子啊,原來你都長這麼大了。不知道師兄見到你,會覺得驚訝?還是高興?別急,我這就送你們父子團聚。”
說著,他的手向腰側摸去,手掌已摸上劍鞘;
一道紅光倏忽亮起,男人擋住季允的進攻,手臂不耐煩地重重向後一甩,將季允整個人砸在地上,又罵道:“一個兩個,都像蟑螂一樣。”
季允吐出一口血,手臂撐地數下,卻怎麼也站不起來。
刻在血脈中的仇恨熊熊燃燒,秦顧猛地抓向自己折斷的右臂,手掌發了狠地一捏,不管不顧地強行將斷骨接了回去。
他痛得冷汗直流,卻格外清醒,橫秋劍化作凌厲秋風,向藍衣男子砍去。
藍衣男子目露驚訝,抽劍格擋,臉上滿是嫌棄:“看看你接得歪七扭八的樣子,不怕這隻手就此殘廢嗎?”
兩把劍撞在一起,劍身竟意外地同時光芒大亮,隱約間似乎聽到聲聲嘶鳴,像是鯨魚躍出海面,又像海浪在拍打礁石。
是仇人見面,也是故人重逢。
“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呢,”藍衣男子壓劍湊近些,像戲弄玩物,劍招的比拼已經轉變為內力的較量,“我叫韓成鳴,這把劍呢,叫做吞海,與師兄的橫秋劍是雙子劍,當年,我就是用這把劍,捅進了師兄的心臟。”
成喧,成鳴;
橫秋,吞海。
沒人想到萬人矚目的滄山雙傑,會以師弟殘殺師兄的方式收場。
“砰!”的一聲,韓成鳴還在原地,秦顧卻被氣浪掀得倒飛出去,他拄著劍勉強保持站立,將喉間的血咕嘟嚥下,一雙桃花眼被怒意浸染,滿是血絲。
韓成鳴笑:“小侄子已經快要突破出竅境了?真不錯,不過...你聽說過嗎?修真界數萬修士,大部分人一生都只能停留在出竅,出竅與化神之間,可是修士需要跨過的第一道天塹。”
“就連師兄那樣的天才,當年也花了好一陣功夫呢。”
韓成鳴每一句都看似懷念,每一句都死死踩在秦顧的痛點上。
心臟像被一片片撕碎,這是秦顧穿書數年,第一次被情緒影響到這般田地。
天地間好像只剩下身著藍衣的韓成鳴,對方輕蔑的眼神像一把剔骨刀剜著秦顧的心臟。
他怎麼配談論自己的父親?!他怎麼敢?!
突然,過電般的酥麻竄上握劍的手,秦顧猝不及防之下悶哼一聲,他還以為是手臂胡亂一接留下的後遺症,一低頭,隱約看見橫秋劍的刃上水色氤氳,逐漸與他的紅色靈力融合。
不知怎的,他一下就領悟過來,橫秋劍上有江成喧的靈息殘留,是父親在提醒他。
在提醒他不要被憤怒驅使,要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