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各自進房。
關上房門,秦顧脫下外袍,側目看向肩頭傷口。
季允那一劍不曾傷到筋骨,但正面接下元嬰期修士蘊含靈力的攻擊,傷處還是血肉模糊,顯得格外猙獰可怖。
死死咬著嘴唇將裡衣剝離,額頭汗珠密佈,秦顧倚床喘息片刻,翻找起從飲楓閣帶下的靈藥。
緊閉的門突然被敲響,竟是季允去而復返:“師兄,睡了嗎?”
秦顧看著桌上亮起的油燈,一時語塞。
而季允的客套也只有一秒,很快推門而入,手裡還捧著一卷繃帶。
少年清冷的目光落上秦顧裸Ⅰ露的上半身:“受傷多有不便,我來替師兄包紮。”
秦顧頓時受寵若驚,卻同時感到些許違和:季允對他的態度轉變得太快了,快得不合常理。
心裡疑雲密佈,臉上卻不能表現出分毫,秦顧調整好思緒,在桌前坐下;
甫一坐定,季允的手便探了過來,兩指併攏落在他傷處一寸位置。
指尖溫熱,小心地摁揉著緊繃的肌肉,靈息順勢湧入,偶爾牽動傷勢也只剩輕微刺痛。
秦顧愜意地微眯雙眸,感到難得的放鬆。
睏意漸起,卻聽季允道:“又讓師兄因我受傷,對不起。”
心臟砰砰直跳,秦顧驟然被嚇醒,卻見季允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手上動作不停,還在為他按揉。
秦顧頓了頓,斟酌著用詞:“今日在霧中,我也被那妖物迷惑,況且你是關心則亂,不是你的錯。”
關心則亂一詞,他自己聽了都想笑,卻不得不繼續:“至於...又,師弟可是指切磋一事?那不是我自己摔下來的麼?”
這回輪到季允沉默了,片刻,季允撤開手,轉而摳挖出藥膏塗抹,又小心為他纏上乾淨繃帶。
處理好傷口,他才再次開口:“多謝師兄寬宏大量。”
說罷,季允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這話怎麼聽都是拐著彎罵他,秦顧卻無暇顧及,只覺冷汗浸溼後背。
季允此來,療傷是假,試探才是真。
秦顧苦笑,撫了撫肩上的繃帶。
他果然沒有相信自己是真的失憶,但今天硬生生接下的這一劍,大概讓季允搖擺不定了。
任重而道遠,先睡覺再說。
雞鳴的時候,秦顧從睡夢中醒來,傷口經過一夜已近痊癒,他便簡單整理下衣物,推門而出。
季允和青狸已然在門前等他,城中不可御劍而行,三人便騎馬前往那捐贈神像的富商家中。
富商姓賈,做的布料生意,發跡就是近幾年的事情,資產在霖安城中也算排得上號。
他們借了官府的名義,賈富商一早就派了府中管家迎接,自下馬入府起,一路都有下人問好,甚是恭敬。
接近中堂,大腹便便的賈富商親自在長廊裡侯著,一邊陪笑,一邊請他們入座。
秦顧皺眉,倒不是禮數週全不好,只是從賈富商到管家下人,一個個都像是要把他們往屋子裡“趕”。
分明賈府甚是氣派,難道庭院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麼?
多留了個心眼,秦顧落座時,不動聲色地釋放出一縷神識。
出竅期修士可將部分神識與本尊剝離,在場幾人中,唯有他能做到。
但做不到,不代表無法察覺,神識釋出的剎那,兩道視線一左一右投了過來,似乎在問:發生什麼事了?
秦顧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示意他們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