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願死,是他的事。救不救他,是我的事。
見群人還無動於衷,我再度朝著群人喊道:“不跪者,將不會遭到庇護。一旦魔族信仰之力大範圍洩露,你等盡皆會死。”
聲音落下,剩下三分之二的人也跪了。
剩下站著的,基本都是平城的原住民。趁著肅清者聯盟和財閥集團的人跪倒以後,不知誰喊了一聲,“上!”平城頓時有一股人衝了上去。
與此同時,籠罩在平城大地上的信仰之力,也徹底消失不見。
手中鐵錘鐵鍬,失去信仰之力的加持之後,就只是普通的農具,三下五除二就被訓練有素的肅清者聯盟和財閥集團等人撂倒。
按理說,在所有人跪伏之下,產生的信仰之力,足夠保護住胡廣仙的神魂。
可是……兩萬多人下跪,根本沒產生多少對胡廣仙的信仰之力,反而我的身上,莫名其妙多了一股力量。
我大概明白,這群人之所以跪下,一半是對於死亡的畏懼,另一半是對我命令的尊敬。
真正感激胡廣仙的,並沒有多少。所以,他還是得死。
西陵地下,儲藏的信仰之力已經被消散一空,僅僅有最後幾股氣流,在一點點的冒出。
我重新回到宗祠,站在胡廣仙身前,惋惜的說:“我終究沒能保住你的性命,你有什麼遺願,可以告訴我。”
胡廣仙搖了搖頭,“李先生,你不用替我瞎操心,我就這麼死了挺好。”
最後一抹氣息消失,逆五行陣法隨之消失成虛無。
胡廣仙從地上踉蹌爬起,表面看上去沒事,實際靈魂隨時都要到達崩潰的邊緣。
“李先生,能不能扶著我出去走走,我這腿腳……有點不聽使喚。”
我攙扶著胡廣仙,一步步走出祠堂,在看到前面跪伏著的兩萬多人時,胡廣仙面露詫異,“這些人……都是跪我的?”
“是。”
人將要死,我也就撒了個小謊。
胡廣仙卻搖頭一笑,“不對,這些人的眼睛看的是你。”
“李先生,你才是聖人,我只是個一心求死的普通人。”
“如果不是家裡出了變故,或者我人快不行了,肯定不會站在這個位置,替一兩萬人去死。”
“不過,我也算是活夠本了,是時候該和世間說再見……”
胡廣仙一步踏出,憑空狂風吹過,整個人化作齏粉消失,只剩下一件衣衫留在原地,隨風擺了幾下,便跌入黃土中。
我將衣衫撿起,抖落上頭的塵土,從宗祠中找出一個乾淨的木盒子,將衣服端正的放了進去。
從兜裡摸了摸,發現空空如也,我向著旁邊掃視一圈,“誰有小刀,借我用用?”
寂靜稍許後,肅清者聯盟和財閥集團的隊伍中,分別站出來一個人,恭恭敬敬的向我遞上來一柄精緻的匕首。
我接過財閥集團高層遞過來的匕首,輕輕把玩兩下:“不錯,你們的裝備配置,越來越好了。”
財閥集團的人欣喜,“謝李先生誇獎。”
“不謝。”
我沒有理會肅清者聯盟的人,自顧在盒子上雕刻下一行字——胡廣仙之神位。
旋即,我將梨木雕花的盒子,放在宗祠殘垣斷壁的中央,算是胡廣仙留存於世間僅存的紀念。
在此同時,我懷中卷軸忽然開始輕輕顫動,等我開啟時才發現,宗祠神廟的場景已經消失,畫卷變成灰濛濛的一片。
《五聖圖》的“五”字逐漸模糊消失,變成了“四”。
現在看來,爺爺留下的聖器,已經承認了胡廣仙作為聖人的身份。
胡廣仙為人族儲存了兩萬多人的中流砥柱,維持住至少三個省份的動盪,功勞可謂是不大。
記得爺爺曾經教導過我:聖人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聖人。
世人心中皆有妄念,君子心懷剋制,克己制心,方能超凡入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