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是不是怕我殺了他?”
“是有點,看你的神情就好像要一口活吞了他似的。”
“我是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以報家仇。”他的手用力的按在欄杆上。
“你要報仇也不急於一時吧,沈芳剛好轉過來,現在正需要他。”皓辰有些落寞,此刻自己多想陪在沈芳身邊,但是他明白她需要的不是他。
“告訴我,他們之間的事。”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聽老馬提過。他們在五年前就相識了,起先皇上一直沒有表明真實身份,只是以‘四爺’的名號和沈芳來往,但他不是故意要玩弄沈芳的感情,而是在得知她的仇人正是自己時,才不得已沒有說出口。就這樣一直從熱河追到了雲南,他們在一起打過刺客、殺過造反的喇嘛,還經歷了一場生死浩劫,最後沈芳才知道自己愛上的人居然就是她的仇人,萬般矛盾和痛苦下才選擇離開,又是在離開之後發現有了身孕,前些年就一直帶著孩子住在雲南的怒族寨子裡,之後的事情你都清楚了。”皓辰簡單說了一下,阿昇眼裡更加的憤怒。
“乾隆,滅了我家,欺了我姐,此仇不共戴天。”他低聲說著。
“不,他沒有,我相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要是愛過的人都清楚,想要拼命去保護一個人的感受是什麼。”
“是欺騙、是隱瞞嗎?”阿昇回應道。
“是小心,是不忍。”
“你為什麼要幫他說話?他這樣對姐姐,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嫉妒嗎?”
“有,我很嫉妒,就因為五年前他比我早遇到阿芳,卻將我與阿芳從小到大的感情都掩埋了。兒時我就以為將來會娶阿芳為妻,所以才會放縱自己的感情,拼命的去對她好。我以為阿芳也是這樣想,以為她對我的好會別於兄妹之情,沒想到我錯了。可是我不服,我不信我們這麼深刻的感情還抵不過他們之間的短短數月,但事實證明我敗了,男女之情是不分時間長短的,有些感情就算經歷了一輩子也未必會刻骨銘心,而有些感情就算是看了一眼也有可能成為一輩子。四爺,他仁義,有才學,更明曉事理,對阿芳痴情一片,我不是空口說白話,是這一路跟著他們經歷風雨而得到的感受。所以,我現在什麼都不圖,只希望阿芳快點好起來,只要她還需要我,我就會陪在她身邊。”
“夠了,你真是寬宏大量,居然還誇獎自己的情敵,但是別在我面前讚賞沈家的仇人。”
“我不是讚賞,是說實話,信不信由你。”
“難道這樣子就會令你滿足?”
“滿不滿足都是自己想的,只要看到她快樂、幸福,我就滿足了。”
“難道你就不想令她快樂、幸福嗎?”
“我想,可惜那個能真正帶給她快樂和幸福的人不是我。所以,如果你殺了他,就等於殺了沈芳,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皓辰說完後就轉身離開了。
阿昇沒想到皓辰居然會說出這番話,字裡行間都流露著他對姐姐的深厚感情,也流露著他對乾隆的崇敬,最後那句告誡讓他有些生畏,“如果你殺了他,就等於殺了沈芳”,如果真要報仇,自己可以馬上衝過去與他一較高下,但是現在,的確不能這麼做了。
他看著皓辰走遠的背影,突然覺得他很高大,想起小時候他們三個在玩耍時,自己不小心推翻了硯臺,汙染了父親的畫作而嚇得直哆嗦,可是當父親問起時,皓辰卻一馬當先的把罪攬在了身上,結果被父親發抄詩文,自己卻逃過了一劫。如今他還是依然仗義,依然擔待著他們姐弟兩,尤其是對姐姐的感情,讓他無比敬佩。
屋內,太醫們退下了,四爺靠在床邊抱著沈芳,握著她逐漸變暖的手,輕聲訴說著想對她說的話,試圖喚醒她的意識。
“離開你下山之後,我就開始後悔了,恨就恨吧,幹嘛和你較真呢,沈芳不恨四爺,那還是四爺的沈芳嗎?可是又擺不下顏面回去找你,只好帶著賈六、寶柱去了軍營。這才知道,原來我發的急件被人調包了,兆惠根本不知道暫緩圍剿的事,才會發兵突剿,把我氣得統統臭罵他們一頓,回到房裡,就開始琢磨著要把梟峰寨怎麼辦,你知道嗎,圍剿那天我偷偷溜到了大當家的屋裡,跟他聊了聊。”四爺說到這裡,笑了起來。
“我發現大當家不是一般的山野莽夫,他有見解、有思想,能懂我話裡的意思,我翻看了梟峰寨的案子,他們劫的都是些該論罪的貪官汙吏,劫的好,替我省了不少事兒。我就決定取消圍剿,並給他們賞賜,讓他們安心過日子,也算是朝廷給他們留個體面吧,你說是不是?”
“嗯。”她輕哼了一聲,四爺喜出望外的看著懷中人兒,見她閉著眼睛,氣息均勻,身子逐漸暖和起來,臉上也有了光澤,安心了許多。
“所以,我聽你的,不剿了。那你也得聽我的,快點好起來。”他吻了吻她的額頭,緊緊貼著她。
“蒙兒,我好想她,四爺,我好想去找她。”沈芳睜開眼,想起了女兒的慘死,心裡又開始悲痛起來。
“我也想她,很想很想,可是我不能再沒有你,更不許你這麼想,你知道剛才我有多害怕,有多害怕會突然失去你,就當是可憐我,答應我好起來,好不好?”他的眼眶也泛著淚,四目相對著,深深的將她擁入懷中,用釋放的淚來傾吐對彼此的深切情意,外屋的人聽了無不感動落淚。此時,李太醫端進了剛熬好的藥。
“春喜他們呢?”剛才看見他們三個,卻不見春喜進來伺候。
“回皇上,在外頭跪著請罪,已經兩個時辰了。”李太醫小心翼翼的回覆道。
“哦?讓他們跪著也好,該反省,誰讓他們知情不報,罰跪算輕的。”
“不要罰他們,跟他們無關。”沈芳聽著有些一知半解,但仍替他們三個求情。
“你不知道,他們瞞了我多大的事情,差點就誤事兒,按理該杖責。”
“不要罰他們,饒了他們吧。”
“要饒他們也行,不過你得答應我要儘快好起來,不然我就讓他們一直跪著,直到你病好為止。”他耍賴的把玩著她的小手。
“我答應你。”沈芳見他如此耍詐,也無力與他爭辯,只好點頭答應了。
“真的?你可答應我了,不許反悔哦。”她又點了點頭,四爺見了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