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
四爺正在批閱奏摺,春喜幾個在側屋裡候著,賈六犯困,歪在榻上睡著了,寶柱瞧見了用其辮子撓他的鼻孔,惹得賈六連打幾個噴嚏,醒了之後猛捶寶柱,春喜坐在椅子上晃著雙腿思量著。
“你們兩個別鬧了,我快煩死了。”她忽然喝道。
“怎麼啦,春喜姑奶奶,誰又惹到您了?”賈六推開寶柱,油頭油惱的湊上前去。
“走開啦!”春喜伸手推他,寶柱在一旁譏笑他。
“喲,我可是好意來關心你,想替你解解悶兒的。”賈六又靠了上去。
“討厭,死賈六,沒一個正經的。”春喜罵道。
“唉~,你說他就好,跟我沒關係哦。”寶柱忙補充道。
“你也不是什麼好人,哼。”春喜衝著他說,寶柱聽後指著自己,愣愣的看賈六,也換來他的譏笑。
“唉!你們說,到底要不要告訴皇上啊?”春喜又問。
“告訴他什麼?”賈六反問。
“當然是沈芳回來的事情。”春喜壓低了聲音說。
“說啊,皇上聽了準會高興。”賈六回答。
“你也覺得該說?”春喜問。
“只要是能讓皇上高興,就算是嫦娥下凡,也得說。”賈六道,春喜笑著點頭。
“不行,我不同意。”寶柱插話,兩人不約而同的看著他。
“為什麼不能說?”春喜問他。
“說了又能怎樣?把她弄進宮來嗎?你們想,依沈芳的為人,還有她和皇上之間的恩怨,她會同意嗎?”寶柱說。
“我就是在擔心這個問題,如果沈芳不同意,或者她還在恨皇上,那即使告訴了皇上,也只會讓他再受痛苦罷了。”春喜沉下臉來。
“就是啊,所以還是不要說。”寶柱斬釘截鐵的回答。
“可是不說,我心裡也很難受,皇上已經很久都沒有開懷的笑過了,看得我們這些做奴才的都很心疼。”春喜無奈的說。
“我心裡也很難受啊,春喜,你也心疼心疼我吧。”賈六又膩了上來,靠在她的肩頭。
“去你的,死賈六,這輩子你都別想了。”春喜一把推開他,正當他們說得熱烈時,四爺正為一本奏章而犯愁,這是工部上呈的關於朝廷擴建道路的計劃內容,正等著皇上批示蓋章後就要動工,而且須趕在老佛爺壽誕之前全部完工,以備迎接各國使節、藩王的進城朝賀。工部的計劃詳細、周密,按照歷來維修的慣例,本該是件毋庸置疑的事情,只需自己加蓋寶印即可,但這次擴建中,通往德勝門主要道路的切口就落在了沈園,這一點讓他左右為難。沈園是沈家留下的祖產,年初又剛維修翻新過,拆了怪可惜的,若繞開沈園擴修的話,根據工程圖所示,主幹道路就會被切斷,似乎不太可能,如果拆了,自己又該如何向沈芳交代,當初承諾她的不就如同廢話了嗎?
‘沈芳,她現在會在哪裡?’由此,他想起了沈芳的笑容、她的身姿、她的任性,她憤怒的眼神,還有分手時她撂下的話:“天涯海角,我會記得你。”當時,就像把利劍深深的扎進他的心裡,看著她跨馬而去卻無法追回,是自己欠了她,無論做出任何彌補都無法平息她內心的仇恨,又怎能留得住她呢?’想到這裡,他攤開左手心,一條淺淺的傷痕清晰可見,令他又想到了當年拔劍的畫面,那就是沈芳在他身上留下的唯一印跡,回宮後他並沒有宣太醫診治,而是自己抹了些膏藥,隨意包紮處理了,不久後,右手的傷痕消退了,唯有左手心上一直沒有退去,讓他每回看到這道傷痕,就會想起沈芳,或者說這也是他們共有的傷痕。
“賈六、寶柱、春喜!”他叫喚道,裡屋的三人趕緊整了整衣服,應聲出去了。
“奴才在。”三人排成一排站在他面前。
“你們幾個在裡頭密謀造反嗎?”四爺故意盤問。
“奴才不敢,奴才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敢啊,請皇上息怒。”三人忙跪下說道。
“不敢,我看你膽子大的很。”四爺衝著賈六說。
“回皇上,奴才說的都是真心話,奴才對萬歲爺忠心耿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請萬歲爺明察。”
“都起來吧。”四爺笑著說。
“嗻!”三人嚇了一頭冷汗,踉蹌起身。
“現在就輪到你們表忠心的時候了,朕遇到件棘手的事,你們三個到給朕出出主意。”
“我就知道準沒好事兒。”賈六低聲對著春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