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已習慣了大俠在家中“稱王稱霸”,但這聲冰冷的大吼仍然讓母親燃燒了許久的熱情之火被一瓢涼水無情的澆滅。
母親此時的感覺就如同從喜馬拉雅山山巔霎那間跌落到了東非大裂谷的谷底,把醞釀了許久的對未來生活的規劃和嚮往的那些暢想生生噎在了嗓子眼,如鯁在喉。
一種靈魂被掏空的感覺湧上心頭,頓時失去了聊天的氣力和意願,低沉的回應著:“嗯,買了,都買了。”
感覺一天的疲憊在此時如同開閘的洪水一般從全身各處奔湧而來。
說完,本來已經被興奮沖淡了的往事一一湧上心頭,想到結婚時的委屈,被打時的傷心,身懷六甲的自己還扛著100斤糧食,用腳踏車艱難的馱了一個多小時的場景……歷歷在目。
淚水不由的從眼眶中噼裡啪啦的掉了下來,強忍著哭腔,儘量保持平靜的說道,“家裡缺個盆,正好我看見了,就買回來了。”
“以後沒有經過老子的批准,不能買東西。聽到了沒?”大俠惡狠狠的,邊說邊伸出手:“把這個月剩下的工資交回來。”
母親乖乖的將這個月辛苦所得全部上繳。
大俠狠狠的從母親手中奪過錢之後,隨即如同抗戰時期的日偽軍,在各個要塞城門口搜查過往百姓一般,左右上下熟練至極的將母親的衣兜褲兜全都翻找了一遍。
先把手直接插到母親衣兜裡隨意翻了翻,對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的這個結果似是有些許的不甘心,於是接著把裡層布料全部都翻到衣兜的外面,直到確定了確實沒有東西了為止。
已經被壓榨習慣了的母親含淚配合著丈夫的搜查工作,她知道不能反抗,反抗就意味著更加嚴重的一頓毒打。
等那大俠心滿意足後,母親默默展開被子,把整個身體蜷縮排去不留一點縫隙,不停地抽泣著,直到睡著。
而那位大俠呢?一支接一支的享受著捲菸的滋味,等鍋裡的飯熟了以後,如同梁山好漢常掛在嘴邊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吃相一般,拿起碗筷毫不客氣的大嚼了起來。雖然,鍋裡沒有肉。
吃飽喝足,把碗筷推到桌子中間,回手一探,將枕頭拉到身邊,一起身,從容的趟在炕上,不一會,鼾聲如雷。
早就習以為常的母親本以為這只是生活當中的一個插曲,繼續沿用著阿Q精神中的“自我安慰大法”平復自己的心情。雖然,她並不認識阿Q。
沒想到三天之後,母親的公婆和兩個小姑不約而同的來到了家裡。
眾人眉頭緊皺,面目可憎,臉色比債主還要難看幾分。母親起初還未發覺他們的異樣,只道公婆小姑是大客,張羅著端茶倒水做飯,忙前忙後的伺候著。
後來慢慢的發現這幾位“祖宗”來勢洶洶,不說話,不聊天,不搭理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意識到可能是有情況發生,“從前到後,從左到後”的反省了這段時間發生的各種事件,琢磨許久,確定了沒有得罪他們的地方,只好一聲不吭,悶著頭做著飯,生怕再招惹什麼不痛快。
不一會兒大俠回來了,大俠的父親,就是那個寫了20多頁信紙罵兒媳婦的老爺子,終於不再裝模作樣,冷不丁的對著母親質問道:“你知不知道長兄如父的道理?”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母親納悶之極,心道:“大哥最近好像沒來家裡呀?而且也一直沒怎麼見面,不太熟悉呀,路上遇到了都有可能不認識,什麼時候把大哥得罪了?”
想破腦筋都沒有想出是何緣由,只好硬著頭皮接話:“爸爸,這是從何說起?什麼意思,我沒太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