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戎發出徵召令的時間是在冬至,晉國的貴族有將近四個月的時間用來做準備。
接到徵召命令的貴族分為幾種,本來就靠攏向陰氏的家族當然不會存在疑慮,依照要求行事也就是了;認為自己是陰氏、範氏或荀氏打擊目標的家族,有些選擇極力配合試圖成功改變立場,一些則是開始著手怎麼將資產向國外轉移;中立派本著為國效力的心思,琢磨著能不能跟元戎討價還價,又或是按照要求執行。
內亂爆發之後,晉國的公族損失慘重,不止是趙氏和魏氏先後在晉國除名,一些趙氏和魏氏的友好家族一樣受了滅頂之災,超過四成的家族成了勝利者的養料。
因為是內戰的關係,折損在內戰的群體九成九是士兵,普通群體受到的傷害並不大。
這些普通群體會很快接受從這家過渡到那家的事實,以前怎麼生活,該做一些什麼事,一切照舊也就是了。
打從事實上來說,普通群體對自己的歸屬變更覺得挺無所謂的。他們在這個家族是牛馬一般的存在,成為另一個家族名下不會更差勁,也許還能迎來新生活呢。
有那麼一個事實,魏氏或其餘跟陰氏有頻繁接觸的家族,作為利益既得者的族人無法接受被吞併;“士”進行了保衛家族的義務,戰敗被俘,又或是沒來得及抵抗就被接收,情感上有點難以接受,理智上卻覺得是一件好事;屬民和奴隸的表現更直接,他們立刻接受了“改換門庭”的事實,萬分欣喜可算是成了陰氏的一員,能夠享受到多種福利了。
本國的歸屬變更跟國戰被俘或戰利品不一樣,晉國內戰打得再兇,平民不會淪為奴隸,他們一樣會是作為平民,為之生產的物件變了而已。
真正遭到毀滅的一個家族的族人,利益受損的會是“士”階層以上的人。
不過吧,一個家族的中級階層一般會是勝利者拉攏的物件,只要不做一些給老主人陪葬的事情,基本上變化不會太大。
這個也是晉國儘管一直爆發內戰,實力方面跌落並不是那麼迅猛的原因。
不開玩笑的來講,陰氏的頂級階層當然是制定遊戲規則的那批人,他們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註定站在別人努力一輩子都不一定能達到的高度。
在陰氏這邊當家臣或是封臣,受到的限制不少,得到的福利不差,算是有好有壞。
起點越低的人,他們歸屬於陰氏所能夠上升空間的“天花板”越高,不會因為出身的關係還沒有真正發力就觸碰到上升的“天花板”,搞出明明有一身能力卻無處發揮的局面。
總得來說,呂武制定的規則對底層的人比較友好,給予了太多能夠改變自身命運的機會。
呂武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聖母了?並不是的。
社會是一種金字塔的結構,越是頂層的人肯定越少,底層才是佔了絕對的多數。
呂武並不是要站在多數人的那一邊,竭盡所能去收買,在乾的事情是一種解放生產力,提高大多數人的生產熱情,輪到需要照顧利益的時候,還是會傾向於高層。
並不是在任何時候跟多數人站一邊都是對的。
比如說呂武生活的當代,需要團結的物件只有貴族,身份最差也需要是“徒”,根本不講究什麼禮賢下士。
說到底,春秋時期就是那麼一回事,再多的羊也只會是羊,不是無法變成狼,所需要耗費的代價和精力遠超想象,並且還不一定有什麼效果。
現在的社會是個什麼情況?一個家族由家主說了算,話語權的下限到家臣就算終止,下面的人不能說是天性有奴性,該是長久的社會規則沒有他們說話的機會,反抗也反抗不了,時間太久也就成為一種桎梏了。
不因為什麼原因,只講一點就足夠了,普通人是一盤散沙,哪怕是湊起一股力量,他們面對職業軍人組成的團隊也是被碾壓的命運。
從來沒有普通人反抗成功的例子,他們一再被反覆灌輸反抗只有失敗的思想,反抗情緒自然也就高不到哪去。
誰最先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喊的人,他真的就是個底層的平民嗎?
他叫陳勝,字涉。有表字?什麼時候平民能有表字啦?以為是宋或明啊?哪怕是宋或明,有表字也需要家資能夠讀書。
那可是先秦啊!有表字已經足夠說明高人一等,陳勝還能成為服徭役的領隊,很能說明老陳家並不是什麼普通人,起碼也是一個地方豪族的級別,並且祖上絕對闊過。
然後,開創漢帝國的劉邦是什麼成份?他的家庭如果平凡無奇,老爹怎麼能娶小妾,本人又哪來的資格當亭長。
蕭何擔任縣裡的要職,為什麼不敢當首領?只因為他知道劉邦是沛縣豪強,並且還是黑澀會頭子,敢爭當老大會落得個死相極慘的下場。
反正一直到朱元璋之前,沒有底層成功上位的例子,是一個都沒有!
除了朱元璋之外,歷朝歷代沒有一個好出身,又或者是出身不夠,必定會得到一個“為王前驅”的下場。
呂武做一些事情可能會顯得手段很陰暗,比如一再助長範氏的野心那些事情上。
他再怎麼樣也知道社會的發展過程,善待佔了絕大多數的底層,其實就是為了一種平衡,說白了就是制衡中上層階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