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長春城,悟虛等依舊潛於法界中。此時,那兩塊綠湖居令牌已經被朱元璋封印,由此也徹底斷了和虞仙子的聯絡。如此一來,二人便也失去了掩蓋本來氣息的魔氣,一時片刻不敢貿然出去。
臨時修煉一門魔功?可惜悟虛和朱元璋都還是所謂的正派修士。
“若是我等一直於法界中,虛空匿行,繞開那些城池,可否?”悟虛思慮片刻,向朱元璋問道。
朱元璋搖搖頭,“若是可以,先前我便提議了。也不用和那虞仙子周旋良久。魔域雖然遼闊,除卻那些城池,也還有許多看似無主之所,其實被一些魔修霸佔,據為領地。其中也不乏有些魔修高手,佈置有厲害的結界禁制。我等若是身份敗露,很可能便會被附近所有魔修群起而攻之,乃至驚動逆天盟。”
“難道就沒有絲毫空隙?”悟虛有點不甘心,也有點不信。
“也有十分明確的無主之地,但那些都是極其兇險之地,或者說禁區,就好比凡俗之人眼裡的懸崖峭壁一般的存在。”朱元璋,細細想了想,“師兄,試想,如果我等可以如此來去自由,其他人或者其他勢力,豈不是也可以如此,那魔域也好,鬼蜮也罷,豈不是毫無防禦可言?”
說到這裡,朱元璋將目光投向了那名被悟虛因緣際會攝入法界的女魔修。照理說,悟虛曼陀羅法界,乃是佛門功法所形成,天然對其有剋制之力,此刻這女魔修應該如匍匐在地,慘叫不已。但到現在,這麼久了。她卻安然自得地站在那裡,只是離悟虛和朱元璋等人很遠很遠的,但這是一種天然得排斥。
悟虛也注意到了其中異樣。這女魔修先前便給悟虛一種熟悉的感覺,此刻悟虛正好藉此機會好好地端詳一番。
他也如朱元璋一般,將注意力投向了這女魔修。片刻之後,便發覺,原來此女魔修,手中持著一把長劍,那長劍竟然泛著紫色的光華,這在魔修中是極少見到的。
那紫色的光華,照耀出女魔修的真實臉龐。
悟虛忽然憶起,廬山上,求魔大典中,那個紫陽門李明珊!她闖入求魔峰,入魔殺夫,同歸於盡之時,正是悟虛為奪九葉青蓮燈兒被逼得幾乎自爆之時。
“這位道友,可是紫陽門李明珊?”悟虛沉聲問道。
對面,遠處,那女魔修,聞聽“紫陽門李明珊?”六字,不由渾身一顫,朝著悟虛和朱元璋惡狠狠地看來。
無需多言,這女魔修,便是那紫陽門李明珊!
悟虛一時恍然,人世間,廬山上,許多的前塵往事,許多的剎那景象,好似潮水一般湧來,似乎根本沒有消失或遠離,時光不是倒流,而是過去現在未來分不開,就在當下,就在此心。
朱元璋,眼神中亦流露一絲異樣,似乎深深地陷入了回憶中。他的氣息亦開始變化,那種人世間帝王之氣亦隨著回憶漸漸流露出來。
悟虛和朱元璋,都知道此刻自己的狀況,但都有點不願很快出離。
受此影響,那女魔修,也就是紫陽門李明珊,魔氣漸消,如花容顏亦不再現,整個人變得老態龍鍾起來。她一邊驚訝於自身不受控制地變化,一邊卻似乎又很坦然,似乎很久沒有這麼樣一般。她佝僂著身軀,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乎也陷入了某種回憶。
回憶,是一杯酒。
悟虛便在回憶中,如在禪定中,忽然出聲問朱元璋,“佛說,娑婆世界無數。師兄在人世間,建立大明朝,何等輝煌,為何還要上這天外天?色聲香味觸法,其實不都是一樣?”
朱元璋,亦在境中,慨然答道,“當初我引動天下龍脈,大殺四方,便是那東海妖修也盡皆斬殺,實乃盛事。但人世間,終究是人世間,比不得天外天。師兄,你若是我,定然也會有此選擇。”
“自古帝王求長生,師弟帝業有成,自然便嚮往長生了。”
“說什麼長生不老?修行一途,生死難測!”
“那師弟卻又是為何捨棄人世間的皇圖霸業,上這天外天。”
“實不相瞞,師弟我黃袍加身之時,恰好比那長春城中的雙修之士,男歡女愛,片刻激情,之後卻實則無味,不過如此。縱然身為人世間凡俗帝王,也還有許多的東西,讓我忌憚,敬畏,乃至恐懼。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那如今在人世間的大明皇帝,又是何人?”
朱元璋沒有回答,他似乎清醒了過來,定定地望著光影中的悟虛,問道,“師兄,又是何人?”
我是何人?悟虛聞聽此言,心神搖曳,亦從定中出。
這哲學式的對話,就此作罷。
“爾等究竟是何人?!”那李明珊,這時候也突然厲聲問道。
“阿彌陀佛!”悟虛合掌答道,“小僧悟虛,當初在人世間廬山蓮法峰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