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無不化作一幅幅畫面,一閃而過。神識之體,似乎被陸妙影挾持著,順著時間的長河,逆流而上。
忽然,前方七彩光華閃現。悟虛神識之體,如夢初醒,環顧識海。無數的七彩光團飛舞,看似紛繁,但卻自有軌跡,自成體系。陸妙影點進來的這些白色月光,頓時顯得暗淡無光,漸漸被吸納。
戒!戒!戒!..
悟虛猛然一驚,原來那蓮花生大使的伏藏!當陸妙影千秋月指,搜溯到自己在哲蚌寺受到蓮花生大士留下的戒之伏藏灌頂之時,觸發了伏藏印記,逼退了陸妙影這一招神識攻擊。
“蓮花生大士!“陸妙影,從悟虛額頭緩緩收回指頭,一臉的凝重。天外天中,有幾名大修士的修為,據說已經是真靈大圓滿,只差一線,便可真正飛昇,而蓮花生大士,便是公認的其中之一;天外天上,蓮花生大士失蹤的訊息,封鎖極嚴,但陸妙影卻是恰好知曉的。想不到,悟虛識海,居然藏有蓮花生大士的印記!
但,陸妙影隨即又笑了起來,望著跌坐在那裡,雙目緊閉的悟虛,好似在欣賞一件名貴的藝術品,又好似獵人在打量已經進了陷阱的獵物。她看得津津有味,笑得格外真實。
”九葉青蓮燈?玄影門?暗殺黑市?星雲竹.。。有意思!”陸妙影,仰頭想了一會兒,忽然一拂袖,悟虛頓時暈了過去。站在一旁乾瞪眼的張若月,忽然感到屏障和束縛消失,蓄勢已久的身體,隨即飄飛過來,扶著悟虛,急問道,“師尊師尊,他怎麼樣了?”
陸妙影,站起身,看著一臉關切的張若月,不由又冷哼一聲,一甩袖,轉過身去,半響,方才答道,“放心,他死不了。”
..。
“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人世間的俗話,想不到在廬山之上還是適用得很。”蘇吉,從老掌櫃佟玄留給自己的須彌戒中取出兩顆蛟龍內丹,不著痕跡地交給兩個氣勢洶洶的巡島使後,終於踏上了寶信島,站在了街道上,心中暗自感慨片刻,方才又不急不忙地邁出腳步。
因為要在寶信島上開珠寶店,蘇吉首先便是留心觀察著這裡的商業氛圍和商業環境。他一邊走著,一邊不由暗暗喜歡上了這裡。
寶信島,就是寶信島。到處都是做生意做買賣的,而且童叟無欺,而且安安靜靜。蘇吉,一路走來,還沒有碰到碰瓷的,兜售的,強買強賣的,連叫賣聲也沒有。東西放在那裡,標明瞭價格;是好是壞,價值幾何,這些都寫得清清楚楚。沒有浮誇喧囂,也沒有狂轟亂炸式的廣告推銷,一樁生意一樁買賣,都是實打實,秉承著最初的交換原則;你若是要選購,或者是談價錢,那麼,自然會有人,把你請進去,安安靜靜地,和顏悅色地,奉上茶水,然後才一對一,優雅至極地洽談。自然,更沒有什麼所謂的PS邪術,什麼所謂的營銷話術。
到了一處高大奢華的酒樓,蘇吉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了看這酒樓的招牌,“寶信酒樓”。他微一沉吟,便走了進去。並不是蘇吉喜歡高大上,但初來乍到,大的酒樓,總是可以幫你免去一些潛在的事端,畢竟,能夠在寶信島上開設“寶信酒樓”的,自然是十分有背、景,前來消費的,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自己在這裡或許可以得到許多在小店不可能有的訊息。
所以,蘇吉並沒有選擇雅間包廂,而是在大廳最為熱鬧的地方,尋了一處桌位坐了下來。但沒過多久,蘇吉便有些後悔了。因為,他看到張翠露等人。
蘇吉看到,張翠露、畢瀾瀾、程松、何小花、江定春,一行只得五人,衣衫帶血,一臉疲憊地走了進來,默默無語地坐在了角落裡一張圓桌旁。不是嫌棄這五人麻煩,反倒是蘇吉覺得,自己如今這般境況和模樣,似乎有點不便或者無顏相見。他轉過身去,彎下腰,埋頭於酒桌。
張翠露等人,點的飯菜很是簡單,不一會兒便齊齊起身離席,朝著後院客房走去。微微猶豫了片刻,蘇吉走到櫃檯處,問明瞭張翠露等人的房間號,遂訂下了隔壁的一間客房,他想知道一直在蓮法峰修行的張翠露等人,為何也來到了寶信島,要知道蓮法峰在西,寶信島在東,已經是雲海深處,相距近萬里。而且向來同聲共氣、攜手進退的九人,卻不見何其峰、吳劍、楊晨、田秋等。
隔壁,幾乎沒有什麼交談聲,張翠露等人似乎在運功打坐。蘇吉靠著牆,站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便走回到了屋子中間的圓桌前,斟好茶,然後從須彌戒中取出一本書卷。過了一會兒,蘇吉合上書卷,來到床榻上坐好,五心朝天,身影漸漸變得模糊暗淡起來。
自從修煉了那玄影九變,蘇吉的修為在短短時間,居然從凡塵三四層一躍而至凡塵六層。而且在今日,蘇吉冥冥中感覺,不自不覺中,似乎又有突破。好像自己,可以從肉身中走出來,可以飛,可以看,可以聽,可以嗅,還可以思考,甚至還可以隔空攝物,驅動法器。
凝魂出竅!這是玄影九變,小成的徵兆。蘇吉一陣狂喜,他明白定然是自己昨夜在楓林溪邊,吸取了那幾名兩敗俱傷的修士的魂魄的緣故。玄影九變,本來就是以鬼道心法為基礎,糅合東海龍族妖修一些法門而創立的。他,一團模糊的黑色身影,輕飄飄地浮在空中,一動不動,又給人一種非常老成和陰森的感覺。
抬頭朝著窗外望去,雖然如今天空的雲層滲入了許多魔氣,一副風雨欲來的灰色景象,但蘇吉還是覺得太過明亮,太過刺眼。果然是如法訣中所說的一般,初次凝魂出竅,切忌陽剛之物。他心念一動,將所有窗戶全都關上,身形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遁入黑暗之中。
張翠露、畢瀾瀾、程松、何小花、江定春等人,紛紛睜開眼睛,停止了運功。隔壁的那股氣息,實在是太熟悉了!出自人世間玄影門的五人,相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點頭。隔壁有人在修煉玄影九變!
程松,便要從座上起,卻見張翠露眼神示意,微微搖頭。
這一路上魔氣肆虐,人心不古,兇險異常,到了寶信島,已經遭遇了大大小小十餘場戰鬥,實在是不宜節外生枝。更何況,五人早已脫離了玄影門,又何必去管這些閒事呢?若是隔壁之人,偷偷修煉玄影九變,那麼日後自然難逃羅剎峰黑龍使的追責;若不是偷偷修煉,那自己五人,更是不能去貿然打探。
五人在一起多年,同聲共氣,許多時候,無需言語。一番眼神交流,五人面色嚴肅起來,房間內的氣氛也有些緊張。
若不是偷偷修煉,那麼便只有一個可能,前些時候的那些血案,的確是玄影門的人所為;而且很可能是那位如今身在羅剎峰的黑龍使大人,不甘寂寞,秘密重新組建的。因為,玄影九變,不是隨隨便便便可以修習的。張翠露等人還記得,當年在人世間定海城,自己等九人,因為完成了一項任務,受到門主楊玄青的破格嘉獎,親自出手為他們打通了三陰靈脈後,方才傳授了玄影九變前兩層功法,命九人修習。也就是說,欲要修習這玄影九變,須得先由鬼道真人修士,出手為你打通三陰靈脈。
一旦察覺隔壁之人有可能是黑龍使如今新組建的玄影門之人,張翠露五人便有了立刻動身離去的打算。這一路上,他們持著蓮法峰萬佛令,以魔器出世,奉命出巡的名義,幾乎是筆直從西向東,雖然避免了一些麻煩,但似乎也增加了一些麻煩,不時會碰到一些邪魔外道的窺覷、滋擾,甚至明目張膽的截殺。但事已至此,便是想藏起萬佛令,悄然而行,也不可能了。
蘇吉看著他們退了房間,走出酒樓,竟然是朝著島外走去,也回到肉身,跟在後面。
自從那一夜浩然島,自己酒醉不省人事,倒在陶然閣外面,被佟玄老掌櫃發現,命人將自己扶進房內,一覺醒來,蘇吉發現自己的儲物袋不見了,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趁著自己爛醉如泥,偷了去。自己與悟虛大師的傳訊玉符,與劉伯溫的的傳訊玉符,還有與張翠露等九人的傳訊玉符,全都放在儲物袋中。蘇吉後來,找過很多次,高價懸賞過,甚至在修煉了玄影九變之後,偷偷抓了幾名陶然閣一帶的所謂神偷,酷刑逼問,但始終是一無所獲。
他遠遠地跟在後面,想上前去打個招呼,但身體內似乎有個聲音在阻止他:他們是佛門修士,你現在修煉了玄影九變,遲早是鬼道中人,而且遲早是玄影門的人。玄影門的事情,蘇吉當然知道。張翠露等人,便是因此而被清靜峰給抓去的。
蘇吉猶豫著,彷徨著,腳步凌亂,白皙的面容,帶著些許惆悵,很像一個文藝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