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魔峰,如今如今已經是完全淹沒在濃濃的魔氣中,夜色之下,遠遠望去,好似一座巨大的正在爆發黑炎的火山。
那孤絕峭拔的主峰,魔峰上空,一個圓形磨盤狀的光影,時隱時現,介於虛實之間,時大時小,最大的時候,直徑上近百里,正緩緩旋轉著。那泛射出來的光芒,五顏六色,光怪陸離,看似極淡,但卻遠照千里。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或用眼睛,或用心神,在默默注視著。但卻無人敢明目張膽、飛蛾撲火般飛過去。因為這磨盤一般的光影下面數里之遙的魔峰峰頂,足足有七名真人層級的魔修,六名真靈層級的魔修,可以說整個囚魔峰的高手齊聚於此。
尤其是那六名真靈魔修,服飾古樸,神情高冷,帶著一種與俗世格格不入的氣質,一看便知全都是是天外天下來的大魔頭。此刻,這六人,圍成一圈,正齊齊向著中間一口深不見底的血池,打出道道法訣。那血池中,鮮紅的血液,劇烈翻騰著,不時還可以看到白骨骷髏,在裡面浮浮沉沉。隨著這六名真靈魔修,不斷以魔功全力催動,那鮮紅的血液,還有那些皚皚白骨,不斷地化作暗紅血光,帶著滔滔魔氣,如焰似火,筆直向上,與上空那磨盤狀光影貫通連線在一起。
忽然,其中一名真靈魔修,出聲問道,“凌峰,本座命你前去奪取那九葉青蓮燈,你怎麼空手而回?”
站在其身後百米之外的一名中年男子,躬身抱拳,恭謹答道,“稟謝長老,屬下本已經勝券在握,只需再過一夜,便可完全掌控烈火門,伺機奪取那九葉青蓮燈,卻不想中途又殺出一個修成曼陀羅法界的和尚,與那烈火門門主、蓮法峰派來的玄清真人,三人聯手,毀了長老賜下的無相天魔珠。”
這中年男子左右兩邊的幾名真人魔修,神情依舊嚴肅,但眼神卻露出一絲譏諷和幸災樂禍。長老們,此次派凌峰奪取那可以說是與頭頂魔天輪相對應的佛門重寶,九葉青蓮燈,這無相天魔珠,乃是關鍵之物。在九葉青蓮燈出世之時,用來隔絕自身魔氣,最大限度地減低九葉青蓮燈的排斥。這凌峰被人毀了此物,便是九葉青蓮燈放在其面前,他也無力收取,難怪灰溜溜地跑了回來。
那凌峰,低著頭,不用看,也知道隨其一同下來之人的眼神嘴臉,心中正暗暗忌恨。卻忽然,有一人對著謝長老和自己,沉聲說道,“佟某不才,願助凌師兄一臂之力!”
緊接著,一個清冷的聲音又徐徐響起,“紫焰島,距囚魔峰不遠,趙彤之前也接觸過佛門法界修士,可隨玄機子、魔槍將一同前往,速戰速決。”
那名被恭稱為謝長老的真靈魔修,笑道,“不過一件偽九葉青蓮燈燈,區區三名偽真人修士,何勞聖女出手。玄機子佟羽春,魔槍將凌峰,二人足矣。”說罷,又是一顆魔珠從其袖中飛出,落在那凌峰面前。
凌峰喜出望外,雙手接住此無相天魔珠。玄機子,緩緩隨凌峰朝外飛去,微微側目,看了一眼那依舊站在原地,肅然而立的黃臉趙彤。
“宮主果然沒有看錯,聖女年紀輕輕,卻是深謀遠慮,早有謀劃,短短時日,便立起這血魔池。”那名謝長老,一邊伸手和其他真靈魔修催動這那血腥恐怖的血池,一邊背對著趙彤,以冰冷的聲音誇讚道。
“人世間,自從蒙古元朝氣運衰敗,已是天下大亂,征戰不休,趙彤只不過稍加引導罷了。”趙彤不急不躁得答道,面容在黑紗下,看不真切。
這時,又有一位真靈魔修,神識出聲,“也多虧了蓉兒那丫頭,在下面雪域高原,煉取了不少禿驢和尚的精血神魂,源源不斷地傾注到血魔池。”
趙彤上前一步,謹聲道,“楊師妹,天資無雙,思慮周密。若不是楊師妹以喇嘛教那些和尚的精血神魂,這血池斷難如此平靜馴服,魔天輪也不會如此快便可·出世,令那些正道修士措手不及。”
魔峰上,又沉靜了下來,那些從天外天下來的真人魔修,面無任何表情,默然而立。
片刻之後,又一個真靈魔修,神識出聲道,“再過三日,魔天輪便要出世。樂易紅,你速速下去,接應楊丫頭上來。記住,務必要趕在魔天輪出世之前!”
站在趙彤不遠處的一名蜂腰乳臀的女子,隨即身形一扭,帶起一陣迷人香風,領命而去。
。。
又是夜深時!
廖永忠,幾乎腳不沾地走出帳篷,背影在月光下,著了魔似的幽幽漂浮在空中。軍營內,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雖是深夜,卻比白日裡的警戒更加森嚴。但廖永忠,身如鬼魅,避開所有崗哨,不到一柱香時間,便悄無聲息地出了大軍營帳。
此刻,武昌府的漢軍,佔了汴梁後,前鋒已經殺到了太原百里之外。朱元璋的大軍,在付出了長老滅嗔以下雞鳴寺僧眾近百人的慘重代價後,也已經完全清除了洪澤湖千里魔毒,向北推進至宿遷城外。
大軍營帳與宿遷城相距不過十里,全是荒蕪的亂石地,亂石地的中間是一條不過五里寬的壕溝。白日裡的攻城之戰,於此壕溝處最為激烈,雙方死去的戰士,大多都埋屍於此。從烈日暴曬,到夕陽餘暉的漸漸冷卻黯淡,這裡已經儼然是一片亂葬崗的景象。
廖永忠,靜靜地站在壕溝底部的中間。他,赤手空拳地微仰著頭,似乎在眺望著前方敵軍城牆,雙目微閉著,兩隻耳朵在散亂長髮中不停抖動著,又似乎在仔細檢視、仔細傾聽著什麼。腳下那些血肉模糊屍體,七零八落的斷臂殘肢,不但依舊滲著鮮血,而且還有絲絲黑氣不斷飄溢而出,令廖永忠放佛又置身於洪澤湖中。那幽黑稠密的湖水,一瞬間洶湧而來,幾乎無法呼吸。
廖永忠,猛地抽出腰間大刀,一式橫掃千軍,四周的魔氣一觸即散,但隨即又湧了過來。廖永忠揮舞著大刀,眼前全是自己昔日屬下的身影,他們一個個都入了魔,對著自己猙獰而溫柔地笑著。一刀,一刀,一刀。廖永忠漸漸有點無意識起來,步伐散亂,玄鐵刀越來越輕越來越飄,四周的魔氣如死水微瀾。
忽然,天上斜月消失不見。下方,一聲怒吼,從廖永忠所在位置,爆發出來。他從壕溝一躍而起,整個人籠罩在魔氣當中,如一朵黑雲向著數里外的宿遷城飄去。待黑雲至城樓,一抹寒光閃現,一排人頭高高飛起,揮灑的熱血在夜色中快速冷凝,與一縷縷魔氣,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融合在一起,緩緩朝著天空湧去。。
洪澤湖上空,朱元璋,束手而立,靜靜地站在雲中,凝目遠望著宿遷方向。方才廖永忠這一幕,朱元璋一一看在眼裡,卻沒有任何表情,似乎早有所料,或者這根本微不足道。他周遭靈氣如龍,雙目開闔間金光一片,似乎看得更遠,更廣。
淮安府上空,也隱隱有一道龍影漂浮游動。沈/昌岐,靜靜地站在雲中,也是束手而立,也是凝目遠望著宿遷方向。片刻之後,復又朝著更遠的西南方向望去。
太原府上空,王保保也站在高處,先是默默地看著城外那沖天而去的血魂魔氣,然後又朝著宿遷方向望去。那廖永忠入魔,孤身殺進宿遷城,力竭血盡而戰死,血肉神魂,悉數化作絲絲魔氣的一幕,他看得分明,劍眉微微揚了揚,隨後,又把目光也投向了更遠的南方,廬山方向。
廬山,自從開啟至今,方圓百里已經成為禁區,莫說人,莫說修士,便是妖魔鬼怪也沒有一個。因為,若是有冒然進入、滯留的,也被進進出出,往返於人世間和廬山雲海的正邪修士,隨手給收拾打發了。
今夜,這廬山上,似乎又有人下來,罡風在高空呼嘯,雲層在月色下逐漸變黑,逐漸四散。最後,在朱元璋、沈/昌岐、王保保三人的注目下,一道紅光從黑雲中疾射而出,一個衣著華貴、身材性感的年輕女子,緩緩從紅光中走了出來。
這名女子,頭上插著一隻紅色鳳釵,身上長長的裙袍也是一片粉紅,錐子臉,紅唇黛眉,兩眼之中透射出冷冷的光芒。她站在鄱陽湖上空,環顧四周,自然也看到了朱元璋等人,但卻是毫不留意,面無表情,似乎朱元璋三人也不足為道,或者不是其心中關注的。她冷豔地目光,輕輕滑過朱元璋三人,只在朱元璋附近那宿遷城和王保保附近的太原城兩處,稍作停留。在她的眼裡,此刻的宿遷、太原兩處上空,殷紅一片,正不斷升騰起血水一般的魔氣,沒入這人世間汙濁夜空之後,與最西邊那一道,彙集在一起,從其身邊,湧進廬山雲海,最後源源不斷地注入魔峰那口血池。
這女子,正是被派下來接應楊穎蓉的天外天魔修,樂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