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魯派,主張顯密雙修,先顯後密,嚴謹持戒。而其他教派,尤其是如今執掌雪域高原大權的薩迦派,他們個個醉心於秘法秘術,沉溺於物慾享樂,在這藍天白雲之下,雪山草原之上,予取予奪,肆意妄為。悟虛這幾日,可以說有切身感受。
悟虛在雪上巖洞中無意尋到蓮花生大士的伏藏,扎西班丹卻是那具緣者。而自己作為伏藏開啟者,得了蓮花生大士的《中陰聞教得度秘法》,不能不為扎西班丹護法。
偏偏,薩迦派,趁此機會,聯合其他教派,在慶典上驟然發難。那當事之人,哲曲,身為格魯派二代弟子,卻公然與薩迦派一唱一和。更何況,這哲曲,極有可能便是被楊穎蓉奪了舍。
如此三番因果,悟虛細細思量,卻是不能置身事外,遂從座起,合掌誦道,“諸位大德上師,我等齊聚佛堂,乃是為了隨喜哲曲法王的晉升慶典。各派教義,多有偏重,但總不出世尊所說的方便法門。又是為何,要如此怒目相向。”言語間,手上的金剛密因生死了義珠,徐徐升起,放出道道白光。
金剛密因生死了義珠,乃是八思巴的隨身之物,薩迦派的重要法器。某種角度來說,持此佛珠,便如八思巴親臨。在場諸人,皆是識得,都把目光轉向了那幾個薩迦派的大喇嘛。
卻見他們以眼神相互交流片刻,便有一人,站了出來。對著悟虛說道,“世尊傳法,因人而異,皆是方便法門,本無高下。但賈曹傑他們,卻獨執著於戒法,內則等級森嚴、以律壓人,外則詆譭同修、蠱惑信眾。今日大慶典,本是共參共證的好機會。哲曲當眾宣講自己的體悟,卻不想,被無端呵斥甚至要逐出師門!我等奉八思巴法旨,在總理雪域高原大小政教事務。不能不出來說話。”
悟虛聽罷,看了賈曹傑一眼,示意其稍安勿躁,然後說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在此,坐而論道即可。”頓了頓,掃視一週,又緩緩說道,“人世間有人言,雪域高原,是離上天最近的地方。如今廬山開啟,廬山六峰倒是似乎成了離天最近的地方。我等今日,在此坐而論道,共參共證,他日到了廬山,也是一段佳話。”言下之意,在這裡爭個啥啊,廬山之上,來日方長。
如此一說,經堂內的諸多大喇嘛,都是若有所思,氣氛為之一鬆。那站出來的薩迦派大喇嘛,一頓首,回到了座位。誰知他剛坐下,其身邊的一人又開口說道,“悟虛大師,此言極是。我等今日,便坐而論道,以成他日佳話。“頓了頓,”“哲曲,方才展現晉升真人後的感悟,誦持《大白傘蓋經》;悟虛大師又以天眼通,看到了哲曲身後有金剛起屍母之相浮現。以貧僧推斷,這應是應證了我藏傳佛門密宗的金剛時續輪秘法的殊勝。”
大白傘蓋經,乃是大白傘蓋佛母之經。金剛起屍母,乃是大威德金剛的明妃。藏傳佛門,雙修秘法,男性一方乃慈悲之父,女性一方乃智慧之母。而金剛時續輪秘法,乃是雙修秘密法。此人如此說,便是暗指哲曲便是因為與女子雙修,而晉升真人。
這話題的主動權,似乎又回到了薩迦派這邊。
格魯派,要求弟子嚴格持戒守戒,縱然是真人修士,要納明妃,修習雙修之法,也有許多程式和規定。哲曲真人未到,便秘密修習雙修,進而晉升真人。這無疑是告訴眾人,格魯派所宣揚的戒律或者規矩,並不一定的要遵循,不必如此執著,但方便爾。這就從根本上動搖了格魯派的教義。
悟虛,深不以為然,正要開口駁斥。
哲曲又開口了,”正是如此,小僧困在凡塵大圓滿關口,已經多年。卻不想一遭秘密雙修,於大歡喜中得大禪定,方才衝破關礙,晉升真人。“他聲音很輕,猶如少女呢喃,低首斂眉,好似自悟自說。語氣卻是十分肯定和歡喜。
頓時,經堂一片歡喜讚歎,嘈雜起來。那薩迦派的幾名大喇嘛,更是面有得色,望著哲曲,笑而不語。
悟虛和賈曹傑,都正要開口。這時候,經堂中的香燭忽然無風自滅,陷入一片黑暗。隨即,天空中忽然響起莫名的梵唱聲,虛無縹緲,卻震動四方。悟虛正以為扎西班丹已經受持伏藏,破關而出。卻不想聽到旁邊賈曹傑一聲吼叫,“不好!”黑暗中,只見其保持著盤腿坐姿,拔地而起,向著三樓的強巴通真殿方向飛去。卻不料剛剛離地三尺,便被一層無形的屏障給攔住,停在了那裡。顯然是有人暗中出手。
悟虛,祭出法界,略一試探感應,不由看向薩迦派那群喇嘛。整個主經堂,被人以曼陀羅法界給禁錮了起來。而曼陀羅法界,正是薩迦派的不傳之秘法。
那群頭戴蓮花狀僧帽的薩迦派大喇嘛,圍坐成一蓮花狀,中間一垂垂老者,雙手持印,正對著悟虛,頷首微笑。這人,悟虛卻是認得。前幾日,悟虛拜訪薩迦寺,盤桓期間,便是由此人作陪。此人名叫,松仁贊旦,乃是薩迦派如今依舊留在人世間的真人法界修士。悟虛與這松仁贊旦近距離接觸過,知道此人修為高深得很,只不過也許是因為壽元將近的原因,所以選擇沒有上廬山,而是留守在薩迦寺。
想不到,松仁贊旦也來了哲蚌寺。悟虛暗歎一聲,先前自己一眼望過去,並不曾見松仁贊旦。他定然是以秘法,遮掩了容顏和氣息,直到此刻才顯露真容。
賈曹傑,一聲怒吼,誦出一句佛號,顯化出三頭六臂的大威德金剛忿怒法相,折身朝著松仁贊旦奔去。那些圍坐成蓮花狀的薩迦派大喇嘛,也是齊齊一句佛號,其中的松仁贊旦手印如如不動,但他們卻好似鏡中月水中花一般。
松仁贊旦的修為,本來就比賈曹傑,又有周圍大喇嘛加持,曼陀羅法界祭出,賈曹傑又如何能奈其何?
悟虛,自問也不是對手。尤其是對方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悟虛思之再三,若要破開松仁贊旦的曼陀羅法界,前往強巴通真殿救援,便只有拿被掩月宗那兩個老怪視為珍寶的星雲竹了。
悟虛正要從自己的曼陀羅法界拔出星雲竹,黑暗中,香風襲來,哲曲飄然而至。他寶相莊嚴,臨空合掌,寬大的金黃色僧袍,微微拂動,兩眼定定地看著悟虛,“你不回廬山,留在這冰天雪地,又是為何?”
悟虛,冷眼相向,“送你下廬山至雪域高原,本是了你臨死心願。想不到·,你心計如此之深!今日,我必斬你!”說罷,舉起手中的星雲竹,奮力斬去。
“星雲竹!”哲曲一聲尖叫,急速後退,遁入松仁贊旦的曼陀羅法界。
悟虛手持星雲竹,斬入松仁贊旦的曼陀羅法界,緊追不捨,卻被松仁贊旦攔在了前方。及至此刻,悟虛方知道,星雲竹可以破開曼陀羅法界。眼見得,那楊穎蓉奪了舍的哲曲,快要逃走。悟虛急切說道,“松仁贊旦,那哲曲已經被魔女奪舍,你快快讓開,我要將其斬滅!”
松仁贊旦,兩眼盯著悟虛手中的星雲竹,沉聲道,“悟虛大師,老衲敬你手上的金剛密因生死了義佛珠,惜你小小年紀便已成為本教真人曼陀羅,在·薩迦寺也是多方禮遇。為何,你如今反而一味袒護格魯派?”
悟虛又氣又急,怒笑道,“松仁贊旦大喇嘛,可是看上小僧手中的星雲竹了?”
松仁贊旦,搖搖頭,“老衲壽元將近,已是快要去見佛祖之人。你手中的星雲竹,再是何等寶貝,老衲又豈會放在心頭?”
悟虛心中一沉,說道,“如此,小僧便得罪了!”說罷,手中星雲竹作劍,朝著前方的松仁贊旦斬去。
松仁贊旦此刻是神識之體,處於自身的曼陀羅法界。他見得悟虛星雲竹斬來,雙手手印變幻,一尊觀音菩薩法相顯現,左手淨瓶楊柳,右手蘭花指,騎著白馬,散發出無限的慈悲和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