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將戴在自己手腕上的一副四時花卉紋金釧,慢慢褪了下來,塞到白衣雪的手中,道:“瑧兒這孩子沒說,老身不知你今兒會來,也沒什麼準備,這個玩意兒你且拿著。”
白衣雪吃了一驚,道:“不……不……”
莫翎剎微笑道:“老祖宗的心意,你就收下吧。”心想太后將貼身之物送給了白衣雪,對他甚是看重,不免滿面春風,撒嬌道:“奶奶偏心,他有禮物,怎麼我沒有?”
太后微笑道:“你又想要什麼禮物?”
莫翎剎笑道:“當然是奶奶心中最好的、最喜歡的啦,就不知道你舍不捨得?”
太后啐道:“你倒真是貪心!”莫翎剎笑吟吟地不答。太后道:“在奶奶的心中,這世上最好的、最喜歡的禮物,就是璩兒、瑗兒和瑧兒你了。”
莫翎剎嚶嚀一聲,叫道:“奶奶!”撲倒在她的懷裡。
太后輕輕摩挲著莫翎剎的頭髮,緩緩說道:“奶奶年紀大了,也活不了多久啦,奶奶就是希望今後你們兄妹之間,相親相愛,心中沒有任何的隔閡芥蒂,奶奶也就放心啦。”她怔怔地入了一會神,口中低聲唸誦:“青華長樂界,東極妙嚴宮。七寶芳騫林,九色蓮花座。萬真環拱內,百億瑞光中。玉清靈寶尊,應化玄元始。浩劫垂慈濟,大千甘露門。妙道真身,紫金瑞相。隨機赴感,誓願無邊。大聖大慈,大悲大願。十方化號,普度眾生。億億劫中,度人無量。尋聲赴感,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九陽上帝。”
白衣雪見她頭戴上清芙蓉冠,神色矜慈,嘴角滿是笑意,與普通百姓家中,常年修身悟道、吃齋唸佛的慈祥長者並無二致,踧踖之狀已然消了大半,恭恭敬敬地道:“太后積功累德,齊同慈愛,我祝你老人家椿齡無盡,福祚綿長。”
太后心下甚喜,頷首微笑,說道:“孩子,瑧兒的脾性壞是壞了點,也怪老身平日裡太過嬌慣……”
莫翎剎嘟嘴叫道:“奶奶!”臉上盡是嬌羞之態,豔麗無倫。
太后微微一笑,道:“你們以後好好地相處,不要鬧小脾氣,相互間要懂得體諒,特別是瑧兒。”白衣雪和莫翎剎均臉上一紅,忍不住瞧向對方,四目相視,一陣羞赧,趕緊各自將臉轉開。
太后轉過臉來,對莫翎剎正色說道:“瑧兒,從今以後,你要多讀些書,女孩子家要像個女孩子家的模樣,不要整日裡瘋瘋癲癲的,行個什麼俠,仗個什麼義啊的,更不要與璩兒府中那些個江湖異士,有些甚麼來往。璩兒來了,我也要當面說他,儘早將那些人打發了,免得惹是生非。”
莫翎剎見她神色威嚴,想要辯駁幾句,終是不敢開口。白衣雪心道:“太后雙目雖盲,心裡卻跟明鏡似的。”
太后眼瞼一垂,緩緩說道:“老身累了,你們告退吧。”
遠遠地出了慈寧宮,白衣雪見四下無人,問道:“你……你真的是當今的公主?”
莫翎剎笑道:“小女子姓趙名瑧,大宋朝熹嘉公主,如假包換。”
白衣雪瞪視著她,恨恨地道:“你瞞得我倒緊。”
莫翎剎“噗哧”一笑,深深施以萬福之禮,說道:“白大俠莫要生氣,小女子知錯了,下回再也不敢啦。”
白衣雪氣笑道:“還有下一回?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頓了一頓,嘆道:“想不到太后她老人家如此慈祥,人是真好。”
莫翎剎笑道:“可不是嗎?那天我和太后說,要借她老人家的金面,去救楊大哥,她老人家就把銅鎏金令牌給了我,要不然你想,陰法韓那傢伙怎肯輕易放人?”臉上忽地掠過一絲紅暈,心道:“若不是在太后面前,提起你是我的意中人,討要銅鎏金令牌,是為了相救你的義兄,太后又豈會將金令交付與我。”
白衣雪“哦”的一聲,暗想:“原來那天你手裡拿的,是太后的銅鎏金令牌,難怪陰法韓二話不說,便將楊大哥放了。”吶吶地道:“太后的大恩大德,當真無以為報。”
莫翎剎笑道:“你慢慢回報,不急在一時。”心想:“你真的要回報太后的話,留在我的身邊,就是最大的回報。”言念及此,心中不覺生出一絲異樣。
白衣雪道:“你既然叫趙瑧,為何……”
莫翎剎面露得色,笑道:“這你就不懂了。本公主為了行走江湖方便,就請師父她老人家為我取名。她俗家姓莫,生平也只我這麼一個弟子,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哈哈,是不是很好聽?我改了名字後,凡是沒有改口,見面還稱我公主的,都被我一一打了板子,讓他們長長記性,幾頓板子一打,他們記性都變好了,已經很久沒有人為此……屁股挨板子了。”
白衣雪聽了瞠目結舌,只覺太過匪夷所思,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莫翎剎笑道:“嗯,當然你的名字也很不錯,不過那是你師父替你取的,所以我對他老人家,是很佩服的。”
白衣雪笑道:“敝業師如果知道當今的公主殿下,都對他很是佩服,心裡一定十分開心。”
莫翎剎道:“是啊,連你師父都很佩服我,你作為他的徒弟,豈不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說著格格嬌笑不已。
白衣雪一揖到地,笑道:“是,是。在下更是五體投地,佩服之至。”
莫翎剎抿嘴一笑,眼中充滿揶揄之色,道:“你口中說的是五體投地,顯是不夠誠心,頭、手和膝蓋,該一起投地才是。”
白衣雪正色道:“姑娘於我義兄有救命之恩,如此深恩重德,在下沒齒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