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不會騎馬,但也隨眾人穿了一身騎裝,皮質革帶緊束著腰腹,顯得人身姿特別修長,外面再披上一件猩紅色斗篷更襯得面板白皙透亮,早上攬鏡自照倒果真覺得像模像樣,平添了幾分英姿颯爽,別有一種鏗鏘玫瑰的美。
我問了白歌意見,她也說好看。
正如子玉昨日所言,滿族兒女絕大部分都是善騎射的,畢竟大清就是在馬背上才得來的天下,幾百年來,尚武不尚文的觀念已經在他們的思想里根深蒂固了,貴族子弟更是從小就會勤練。
半晌前,又有太監傳懿旨下來說,不論男女,只要騎得好都有賞賜。很多自恃技高一籌的少爺們、姑娘們現都正三三兩兩的在外面選馬遛馬。
大帳三面都用獸皮圍著,十分華麗,裡頭統共也沒幾個人,我和子玉掀簾進去時,只有志銳、志均和幾位年輕的少爺們在坐著談笑。
見到我們終於來了,志銳忙起身走過來,“你們怎麼才來?”
子玉扭頭看了我一眼道:“還不是因為子兮貪睡不肯起才拖拖拉拉了大半晌,出來的時候都快辰時了。”
志銳抬手敲了一下我的腦袋,笑嗔道:“我就知道。”
我見志銳今天的心情好像很不錯,目光便不由的在他面上多逡巡了兩眼,問道:“聽說今兒只要騎得好都有賞賜,你怎麼沒去?”
志銳挑一挑眉毛,笑道:“我若去了,別人哪還有機會得賞?”
我想了想,倒也是,一場角逐勢均力敵才好看,要是實力差距過大失了懸念轉折反而沒趣兒。
突然帳篷外傳進來一陣又一陣叫好的聲音,像驚濤駭浪一般的蓋過裡頭的嘈嘈說話聲,眾人一時都被吸引住,凝神向帳外看去,只見一匹通體丹紅的鬃馬,風馳電掣地凌過眼前,“噠噠”的馬蹄聲如流星一般劃過廣闊的長空。金色的馬鞍上坐著一位身著淡粉騎裝的女子,髮髻上長長的流蘇在風中飛揚,她在馬上挺直身子,一手甩鞭,一手挽韁,衝過終點時,她向後一仰,看準時機用馬鞭捲起木架上預先放好的彩繡球,動作一氣呵成,乾脆利落,沒有一點拖泥帶水,頓時惹得四周圍觀人的呼喊喝彩聲越發響亮。
我不禁看直了眼,也忍不住跟著鼓起掌來,激動地拉了拉子玉的衣袖,問道:“四姐,這是哪家的姑娘?”一圈跑完,見她正勒著馬緩緩退出場子,我隨即又道:“我今兒才算見識了什麼叫巾幗不讓鬚眉!”
子玉笑著推開我道:“這有什麼好奇的,咱們滿族兒女喜歡騎馬就好像漢族兒女喜歡詩詞歌賦一般的尋常。”
我慢慢收回視線來,兢兢問道:“四姐你喜歡騎馬嗎?”
子玉輕嘆一聲,笑著搖一搖頭,“我小時候原是一直想學的,只可惜自來身子不太好,奶奶也不願人來教我,後來又去了廣州就更沒這個心力了。”
我“哦”了一聲,鋪眉道:“我也記得四姐是不會騎馬的,”過了一會兒,我垂了垂眼眸,又特意補充了一句,“看來我沒記錯。”
正說著話,方才那個穿著淡粉騎裝的女子,已經手握馬鞭走了進來。大帳裡頭的人看清後都起身恭謹行了禮,我雖不知她是誰,但覺得這種時候隨大流肯定是沒錯的,就也跟了禮。
片刻的鴉雀無聲後,她身子輕輕轉動,眼神大致打量了一圈,流雲裙襬借力散開就像一朵綻放的桃花,一對眸子瑩然有光,神彩飛揚,她朝眾人勾了勾手,“不必拘禮。”
起了身,我對志銳道:“這姑娘好大的架子。”
志銳小聲說:“你可別亂說話,這位身份尊貴得很,乃道光第六子恭親王長女,固倫榮壽公主。”
我整個人都驚住了,果然黑白老照片不可信,印象裡的固倫榮壽公主又老又醜,怎麼也不會跟眼前的這位聯絡起來,雖談不上花容月貌,但至少也算是明眸皓齒。
榮壽公主緩步朝我走來,微微抬起下巴,目視著我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心一抖,躬身道:“奴才他他拉•子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