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自己人,誰會幸災樂禍看你把小川打壞?你去把外面的事情處理好,就是對寨子最好的交代!”
“哎,”龍在田點頭,多少算是給自己找了個臺階。
他拿出菸袋鍋子往裡面填菸葉,又請教:“我去雨村該怎麼做?”
五爺爺乾笑一聲:“無非是丟點面子罷了,你這把年紀了還看不開?”
“我這面子能值幾個錢,我還是擔心石振興獅子大開口,損害咱們寨子的利益。”
“為了寨子的將來,做些權衡取捨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不是越過底線的利益條件,你儘管接受了就是,家裡有我替你安撫,沒人說閒話。”
這話是一顆定心丸,意味著充足的信任和更低的底線。
龍在田感激地應了一聲,把裝好的菸袋遞過來。
五爺爺沒接:“我聽說一個人啊,這輩子能抽的煙是有數的,早抽完早走。我還想留著這口多活幾年。你也少抽點吧,小川還年輕,寨子裡離不了你。”
龍在田很聽話,馬上把旱菸袋收了起來。
離開祠堂,他先回家拿了兩個10L的白塑膠方桶,打滿了自家釀的苞谷燒酒,前往雨村走一遭。
這注定是一場蒙羞的行程。
龍在田在村口歇了一會兒,低頭快步一口氣直奔村委大院,卻被值班者告知:“石書記家裡有事,請事假了。”
他知道石振興是故意刁難,倘若是十年前的自己,肯定就賭氣回去了,要是放在二十年前,他壓根都不會跑這一趟。
但如今的自己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不得不為兒子和雷寨考慮,被迫向世仇的石家低頭。
他梗著脖子去石振興家敲門,發現大門緊閉久無人應。
鄰居又指點他去籃球館尋人,這樣一來,他就不得不提著兩桶酒在雨村走一大圈。
雨村所有村民都認得龍在田。
每個街角巷口都有碎嘴村婦指指點點,她們不知道任何內情,卻不妨礙眉飛色舞吐沫橫飛地講一下午。
龍在田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好一會兒,才看見門口掛著“雷鳴MVP”字樣牌子和各種籃球貼紙廣告的球館建築。
推開球館的大門,看著腳下故意擦得鋥光瓦亮的木地板,他越發不自在,感覺自己與這裡格格不入。
還沒等他開口向工作人員詢問,石振興已經遠遠打招呼,大笑著快步迎上來,顯得無比熱情,恍若舊友重逢。
兩位村支書站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石振興高瘦,紅光滿面笑意盎然,穿一身行政夾克和西褲皮鞋,腕上戴錶。
龍在田矮壯,皺紋深壑悶悶不樂,穿的是傳統土布衣裳和黃膠鞋,腳邊放著兩個白色塑膠桶。
“你看你,來就來唄,還拿什麼禮物,”石振興嘴上客氣,卻招手示意劉丁丁過來“笑納”這兩桶酒,自己則拉著龍在田參觀籃球館,絕口不提石朗在雷寨被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