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滿是皺紋的老鼠臉上掛著一隻鷹鉤鼻子,一對黑黢黢的三角眼死死盯著梁羽,他摸著唇邊的山羊鬍,陰陽怪氣地道:“看你也是一副漢人打扮…動起手來竟跟韃子一般狠辣…”
那怪人一邊說著,一邊撲滅了一隻巨鼠屍體上的火苗,心疼地道:“阿大!你死得好慘!爺爺這就為你和阿二阿三他們報仇!”
梁羽忍不住嘲諷道:“這麼大活人,居然哭老鼠像哭自己孩子似的…”
那怪人忽然咆哮道,“你懂什麼?!咦?莫非你是玄火門的術士?”
梁羽輕蔑地看著他道:“什麼玄火門,呵呵,憑你這卑劣之人也想知道我師承?口口聲聲說要為這些害人的畜生報仇,我倒好奇你是何人?”
怪人一聽梁羽問起自己,挺了挺那佝僂的腰板道:“吾乃子夜真人!無門無派!”
梁羽看他那猥瑣之態,噗嗤一笑:“哈哈…子夜真人?就你這賊眉鼠眼的貨色也配叫真人?”
子夜真人不屑道:“子者,地支之首也;夜者,萬物蓄勢之始也。有什麼好笑的?”
梁羽見他一副老夫子的模樣,也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子者,生肖鼠也;夜者,鼠行之時也…”
“哼…”子夜真人白了梁羽一眼,兩手在腹前相交,結出一個奇怪的手印後,他嘀嘀咕咕了幾句,在巨鼠屍身上尚未熄滅的火光映照下,梁羽看見更多的碩鼠和幾匹眼放綠光的野狼圍在了子夜真人身邊。
“你的幫手還真不少…”梁羽不屑道。
子夜真人一聲令下,那些碩鼠和野狼便立刻朝梁羽衝了過去,然而沒等它們近身,就又被梁羽在原地用掌風一一打了下來!而當他將那些怪物全部解決之後,卻發現剛剛還自鳴得意的子夜真人竟已經消失在了夜色中。
“喂!真人!?你還在嗎?”梁羽借了鼱怪身上的火,點燃了一根木棍當作火把,朝周圍照了照,等了半晌沒再見那子夜真人出來,料定他是逃之夭夭了。
梁羽來到一個獨門小院,進了裡面的茅草屋,用火把照了照房間,發現這房子雖然簡陋,但還算整潔,他自語道:“今晚就在這過夜吧…”
一直到天明時,子夜真人也沒有再來騷擾。梁羽早起後,吃了些乾糧便繼續朝著扶順而去。隨著離扶順越來越近,路上的一草一木也逐漸顯出了被戰火摧殘過的痕跡,而當他終於能遠遠地看見城門樓時,也看見了那城牆上早已懸掛了兩年的後金大旗!
扶順,從它被遊擊將軍李永芳拱手獻給努爾哈赤那一天開始,便已不再是大明的城池…而作為後金與大明對峙的前沿要塞,即使是扶順護城河以外,也都隨時可以看見一隊隊巡邏的韃子兵。
梁羽自然是不願驚擾了韃子兵,於是他選擇從鄉間土道一點點向城北繞行。
當初後金大軍一路南下,城東城西所受的侵擾相對要小些,所以梁羽這會還能遇見一些倖存的大明子民,他們無處投奔,想著即使餓死,也要守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
只是若想活命,他們所有人都不得不剃頭,留起了辮子…
來到一個離護城河不遠的小村落時,梁羽看見幾個“歸化”的鄉民正圍在村口的岔路上議論著什麼,他雖然不想多管閒事,可遠遠望著扶順城牆,那岔路口卻正是自己轉向西北方的必經之路,所以也只好走過去看看了。
“是騎馬的…”
“快給讓路…騎馬的咱們惹不起…”
“這人沒剃頭…”
“他們是一起的,一起的…少說話…”
…
老鄉們嘁嘁喳喳地說著,當梁羽走近時,他們便自動讓出了一條路來。人群閃開後,只見一個遍體鱗傷的漢子正躺在路當中的一大片血泊中。
“救…救救我…”那鬍子拉碴的漢子見梁羽騎馬走到他身邊時,忽然閉著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道。
梁羽看了看那漢子,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一見梁羽,臉上先是一怔,然後咳了幾口血沫道:“想不到是你…怎麼…兩年多不見,你小子竟不認人了?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