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傷心到窒息的地步。
蘇瑾走到他身邊,看著程逸漲紅的脖頸,上面隱隱顯現的青筋,完整的詮釋了這人此刻內心的翻滾的情緒。
蘇瑾伸出手,在程逸的後背從上往下的輕撫著,一下一下的給他順著氣。
她明白這人此時是怎樣的情緒,但此時由不得程逸繼續再傷心下去。
畢竟,謝行履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蘇瑾看了一眼搶救室的門,將視線轉向了身旁無聲哽咽的程逸,輕聲說道:“去見見他吧,程逸,時間不多了。”
時間不多了。
程逸從未想過,有一天在謝行履身上會有這句話的出現。
這人寂靜無聲的在他那段孤寂壓抑的少年時光中,存在了大半個年歲。
甚至直接讓程逸,直接在這個人身上學會了“父親”這一詞彙。
這樣在他看來無所不能的人,有一天,會如此急切的要和這世界脫離。
要和他永不再見。
直到程逸慢慢的走到,已經躺在床上全身插滿了各種導管的謝行履床邊時,才真正的清醒過來。
這人就要死了。
或許在下一個眨眼間,就會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你就要死了,你知道嗎?”
程逸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只憑著本能的發著聲。
床上的人,微張的眼,眸子裡沒有多少神采,一片灰暗,但在程逸聲音響起的時候,還是有了稍許的顫動。
程逸也不指望著這人回應,他又突然發笑,不知道在笑什麼:“看我說的,你怎麼會不知道呢,這些你吃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恐怕沒人比你更清楚了。”
程逸笑著笑著,臉上的表情就再也撐不下來,他看著床上氣息微弱的謝行履,語氣無比沉重:“就這樣重要嗎?謝素那個女人,就這麼重要嗎?”
重要到早在幾年前,這人以命為棋的去博,拼死也要為她博出一條道來。
謝行履無法給出回應,他生來口不能言,生來就是孤寂一人。
只是他的眼裡依舊沒有任何後悔的情緒。
從謝素賦予他名字的一瞬,謝行履這個人,就是為了她而生的。
生為她生,死為她死,到底是姻緣落定,一切歸元。
“你愛的是哪個謝素?”程逸看著謝行履,終於問出了那個一直藏在心裡的問題,“是那個天真爛漫與你一起給予你光明的謝素,還是後面那個,滿身慾望與仇恨,將你一起拉入沼澤的謝素?”
謝素是個瘋子,程逸從來沒有胡言亂語。
她精神分裂的極端,去又混沌的從來不知曉自己的異狀。
一部分是病情使然,另一部分就是謝行履對她極力的保護。
保護的,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