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麼,我都陪著你的。”
蘇瑾淡淡的笑著。
世人只知畫家凡生,才華橫溢。卻不知,她不過是個右手都連筆都握不了的廢物而已。
她苦練茶藝多年,才堪堪可以握緊茶杯,平穩的倒著茶水,至少從外表看來,幾乎完美的沒有一絲破綻。
蘇瑾微靠著床邊,閉著眼睛,輕生喃喃道:“我現在可以用左手畫畫……左手寫字,吃飯,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厲害……”
低低的訴語,在靜謐的房中,一聲一聲的說著,似乎是攢了半輩子的話,都在今夜盡數輕吐著。
聽的人,似乎也要花一輩子的時間,來細細傾聽著,來細數,她們走失的大半個無人知曉的歲月。
…
如果李昕是醒著的話,蘇瑾掌心的疤痕,她一定是記得的,而且清晰的可以刻進她的腦海深處,這輩子都無法忘卻。
那時她迷濛著醒來,見到蘇瑾就那樣靜靜地坐在她的床邊,定定的看著她。
“阿瑾。”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聲音有些乾澀地啞。
似乎是聽見了她的聲音,蘇瑾像是回了神,定了定神,連忙俯身問她,“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痛?”
一連串的問題,讓李昕本就不太清醒的腦子,實在是無法轉過來。
她有些木訥的搖了搖頭,蘇瑾像是鬆了一口氣後,又緩緩坐回位子。李昕躺在病床上,微轉過來頭,微有些不解,蘇瑾這樣緊張的表情,她還是第一次見,實在是有些不適應。
見著氣氛似乎有些凝重,李昕微張了嘴,她故意出聲使喚著蘇瑾,“我口渴了,我要喝水,我要吃東西。”
蘇瑾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馬上起身,去給李昕地遞水遞東西。
李昕靠著床,愣愣的握著手上的水杯,溫度適宜,把握的恰到好處。
她盯著手上的水杯,眼淚突然就那樣滴落下來,正洗好蘋果出來的蘇瑾看見了李昕的樣子,就那樣愣在門口。
“阿瑾,你別這樣,你別這樣……”李昕低著頭,垂落的頭髮擋住她的臉,蘇瑾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是聽著李昕顫抖的聲音,蘇瑾知道,她哭了。
蘇瑾慢慢走過去,緩緩蹲在白色的病床前,臉色是再也維持不住的蒼白,她那樣彎著背,靠在李昕的床前,壓抑不住的痛苦嘶啞,“李昕,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那是李昕從沒見過的,蘇瑾那樣崩潰絕望的模樣,像是一瞬間散了所有的傲骨,那樣卑微的蜷縮著身子,在她的身旁泣不成聲。
李昕的腿,若對平常人來說,應該是個相對寬心的結果。若是堅持那些辛苦康復訓練,之後或許還是可以走路的。
可對她那樣一個從記事開始就開始跳舞的舞者來說,卻無異於天打雷劈的噩耗,除了正常走路已經是勉強,更別提跳舞這些劇烈動作了。
李昕慘白著臉,靜靜地聽著旁邊的醫生說著她的傷情,一字一句她都在認真的聽著,每一個殘酷的事實,她也在被迫接受著。
蘇瑾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手上的煙換了一根又一根,地下是一地帶著灰的菸頭。
之後的日子,蘇瑾和李昕兩個人都像死了一般,麻木的度過著每一天,日出日落,就那樣靜靜地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