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李昕開始不安分的扭動起來,皺著眉開始在後座上作亂,醉酒的迷糊聲倒是打破了車內這無言的沉默氣氛。
蘇瑾閉著眼靠在後座,伸手將李昕按在一邊。程逸開著車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蘇瑾的表情,雙眼緊閉,嘴抿的緊緊的,似乎連頭髮絲都在表達著這人快要壓抑不住的洪荒之力。
他瞧著有些愉悅地勾了勾唇,這人在怎麼變,骨子裡的有些東西卻是怎麼都變不了的,比如,
對喝醉酒的李昕的嫌棄。
“呀,我的蘇瑾回來了,真的嗎?”李昕滿臉通紅的湊到蘇瑾面前,似乎是看不清楚,眼睛睜的很大,呼著酒氣,衝著蘇瑾傻笑。
蘇瑾靠在車座上,閉著眼,不想去看李昕那張傻臉,李昕湊仔蘇瑾面前盯了一會兒,見蘇瑾不理她,想了想,又伸出手去掐蘇瑾的臉,掐了又掐,還悄咪的揉了揉。
“李昕。”蘇瑾抬起手,將將她臉掐的生疼得爪子給緊緊的捏住,轉過頭沉沉的看著她。
可奈何李昕現在是酒壯慫人膽一點也沒感覺到危險的到來,還繼續衝著蘇瑾得意的一笑,“哈哈,摸起來是熱的,你是真的,哈哈。”
說著又轉過頭不知道在尋找著什麼,嘴裡喃喃地念叨著,“程逸呢?得把程小逸找來,阿瑾回來了,程小逸肯定高興地又要開始哭鼻子了。”
前座的程逸聽見這話後,原本還在笑著的臉有了些許僵硬,他輕咳了一聲,快速的轉過視線,目視前方,心裡卻已經在暗暗打算著,接下來要給李昕安排個什麼劇本,最好能在那種偏遠大山的深處,就最好了。
蘇瑾聽見這話也有些許的不自然,她朝著程逸看了一眼,那人依舊平穩的開著車,眉目深邃,一片沉穩,矜貴清冷。
蘇瑾絲毫想象不出這人可能面對自己,抱頭痛哭的樣子。
若說以前,蘇瑾可能還會相信幾分。畢竟以前的程逸確實是個愛哭的。
那時的程逸,淡漠冷清的外表下,卻是個愛哭的嬌嬌,這話說給誰聽,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所以兩人在一起的那幾年,別人往往最常撞見的場景就是,程逸委屈的低著頭站在一邊,眼圈通紅,一言不發,而蘇瑾則抱著臂靠在一邊,冷著眼,靜靜地看著他哭。
那副場景,簡直坐實了蘇瑾冷血,負心的玩弄程逸感情的“渣女”本質,給她原本就算不上好聽的名聲,更是雪上加霜。
可若是有人離他們稍微近些,就會發現兩人說的話已經完全偏出天際了。
“你今天已經吃了很多了,不可以再買了。”蘇瑾抱臂,看著一旁的程逸,嚴肅著臉說道。
“可那個新出的口味的我還沒有試過。”程逸提著滿滿的兩大袋的零食,或許是有些心虛,聲音越說越低。
蘇瑾皺著眉,她之前就發現了程逸對於購物的興趣不是一般的大,還偏愛吃那些零食和一些不太健康的食物,為了改正他這一點,蘇瑾總是會有意無意的控制一些。
見蘇瑾不為所動,程逸有些不高興了,其實這個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原本也可以等下次再買的。可沉浸在戀愛中的人,腦回路總有那麼些不太清晰,或許是總被另一方偏愛著的,總會有些不滿足,就會在一些奇奇怪怪的點,想著或許可以再得寸進尺一些,來試探對方對自己的底線到底在哪裡。
顯然,蘇瑾的底線就是程逸的健康。
程逸不高興了,他看見蘇瑾冷著臉了,心底的委屈愈發膨脹了,卻又很手足無措,慌亂的紅著眼,垂眸,不敢再看蘇瑾。
也不知氣氛僵持了多久,只聽見蘇瑾低低的嘆息一聲,走上前拉住他的手,有些無奈的對他輕聲說著,“只許這一次,知道了嗎?”
程逸點了點頭,買過之後,他又停住轉身站在蘇瑾面前,輕輕的抱住她,在她的耳畔低聲說道:“對不起,阿瑾,我以後會聽你的話的,你千萬不要對我生氣,我受不了的。”
蘇瑾感覺到了程逸的不安,她抬手摸著程逸的蓬鬆的頭髮,輕聲對他說道:“程小逸,我不要你聽我的話,在我面前你不用顧慮太多。”
“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的全部,包括你的所有小脾氣,和偶爾的任性,都是我的最愛。”
說著,她抬手捧住程逸的臉,微踮起了腳尖,在他的唇上輕啄了一下,認真注視著少年清澈的眼睛,一字一句的,猶如宣誓般的說道:“我永遠不會對你生氣,也絕無法忍受別人傷你一絲一毫。”
愛情的誓言,就那樣脫口而出,誰知到最後卻成了傷人傷己的利劍,刺的所有人都鮮血淋漓,遍體鱗傷。
蘇瑾垂下眸,左手微動,不自覺的撫上了那隻戴著手錶的右手。
那隻較寬的錶帶下,遮住的是一道狹長的,年久稍淡,卻依舊猙獰的疤痕。
那是她曾被打碎了反骨,頹廢絕望的所有過往,也是她對於自己的不可原諒,塑造的囚牢與施下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