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修爾從聖菲斯培養所離開時,並沒有立刻回宿舍。
他挺拔的身影在半路離開了自己一直走的路。
已經是深夜,路上沒有任何人,他挽起了身上襯衫的袖子,在夜風中看起來有些單薄——然而僅僅是看上去如此。
他整個人看上去很鎮定,那非夜風所可動搖。
——
修爾一路來到了白塔。
白塔這時也沒有什麼人。他順著旋轉向上的樓梯走到某一層時停下——推開沒有鎖的木門,吱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空——木門內的房間裡只有一個散發著幽光的水晶球。
修爾盯著那水晶球看了一會兒,側身將門合上,而後做的事情——他咬破了食指,讓金色的血從手指滴落——那一滴如同金子般的血在落在地上的一刻,忽然“活”了過來,變成了金色的小蛇,遊竄起來,所到之處帶起一道同色的軌跡,直到將整個房間都包圍起來。
修爾看著這一切,並不做聲。
這時水晶球有了動靜,它於其中響起了嗡嗡的聲響——
直到在水晶球中,有一團紫色的火焰緩慢地燃燒起來。
伴隨著一個蒼老與威嚴並存的聲音——只是比起平時的威嚴,這種威嚴已經刻意壓制到了最低,成了“敬意”。
一個令人驚訝的對比。
一位年老的威嚴長者,對著這位高大俊美的年輕人,露出了“敬意”。
“修爾——”那聲音來自阿里爾?聖菲斯。
“讓您久等了。”修爾點了點頭,也不管那一邊有沒有看得到他的動作。
“無所謂,我們拖得越久,北部貴族就越不敢輕慢我們。”阿里爾又道,“那麼,說說你的看法吧。”
修爾頓了頓,再開口時,聲音中的堅定極盛:“隨他們去吧。”
隨他們去吧。
北部貴族想做什麼,隨便他們,想要做到更緊密的貴族聯盟也好,忽視聖龍和聖菲斯,以新的方式對付黑影族也好。
這些都隨意。
“你……決定放棄‘出現’的機會了嗎?”
“我今年只有十八歲。”修爾笑了笑。
十八歲——其實還沒有十八歲。修爾的生日還有幾個月——意味著他其實“未成年”,也意味著,他“沒有表達自己權力和承擔自己義務的能力”。
沒有個屁。
要是沒有的話,你這會兒能站著說話不腰疼?說什麼“隨便”?
“年齡這樣東西並不重要。修爾,我們將你帶到金犬族,便要履行我們那無形承擔的責任。”阿里爾聽懂了修爾的意思,可同樣有著自己的意見,“你所承擔著的一切,比你想象的都要重要得多。”
“聖龍喬克所在那些日子裡,他到底扮演著怎麼樣的角色?阿里爾大人,有些事情我想問很久了——聖龍若真的無所不能,為什麼還會存在黑影族?為什麼還有無法擊敗的敵人?”修爾輕聲道,“人們渴望著的東西,到底是一個可以苟且偷生的精神支柱,還是一種真正的力量?而這兩樣東西——我恐怕都做不到。”
“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阿里爾聽得微微蹙眉,最後一句話有些低,“我早便說過……不該讓你來什麼安立蒙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