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慘然一笑,道:
“什麼病?當然是餓病,此病可比什麼病都要來的兇狠……”
此時見孫兒在婦人懷中精神了一些,還有力氣喊娘了,老者放心了不少,這才向李雲說道:
“公子大恩大德,小老兒願結草銜環來報……可憐小老兒在鄉里也算是個讀書人,曾經也有幾畝薄田,遇上這兵災人災,實在是無以為繼,只能出來逃荒了……”
李雲不由眉頭一皺,說道:
“兵災人災?河東道的水災,不是天災麼?”
老者慘然一笑,說道:
“那朝廷上還有河東道節度使的幕府中,當然說是天災,只是誰不知道這是河東道節度使為了幫那世家豪族吞併田產,才掘了清河的河堤?”
“掘了河堤,又遇上暴雨十日,這可比什麼苛政都要兇狠!至於到底是什麼災,嘿嘿,官字兩張口,任他說去吧。”
聽到老者的話,李雲的面色陰沉下去,心頭殺意翻湧。
原來這才是清河水災的真相!
那老者此時似乎反應過來自己說得太多了,連忙岔開了話題,指了指粥棚的方向,說道:
“這粥棚每日上午和下午各施粥一次,那煙囪裡已經冒白煙了,這是就要施粥了。”
此時那些或坐或躺的災民們紛紛爬起來,向著粥棚的方向擠過去。
顯然他們也都明白這施粥的時間。
五城兵馬司的一隊巡兵持刀衝過來,見到有亂擠的災民立刻就抬起刀背抽打,躲閃不及的被抽得血流滿面,如同牲口一樣被驅趕到一起排隊。
與此同時,粥棚中的高臺之上,戶部主事徐紀元喝乾了杯中的酒,旁邊一名吏員立刻過來附耳提醒。
徐紀元將酒杯放下,打了個酒嗝,伸了個懶腰,說道:
“諸位,又到了餵食的時候,正好可以觀景賦詩,以這奇景下酒。”
一旁的吏員陪笑道:
“若是沒有徐主事這等活菩薩,這些災民可早就餓死了,徐主事這次救人無算,當真是普度眾生了。”
正說著,就見粥棚前的拒馬鹿角已經被兵丁搬開,在一群持刀的巡兵惡狠狠地注視下,一隊隊災民拿著手裡的破碗爛兜,排著隊滿臉渴望的走到一口口大鍋面前,被施捨一勺米粥,立刻跑到一旁一口口吃著。
有的不等吹涼,就已經一飲而盡,燙得大喊大叫,卻又大呼痛快。
那老者此時也顧不得許多,將孫兒託付給李雲,就和自己的兒媳前去領粥了。
過了一會兒,老者小心翼翼端著一個破陶罐跑了回來,遞到孫兒的面前。
李雲面無表情地看過去,就見這陶罐中的粥只有稀稀拉拉幾粒米,甚至還有枯草混在裡面,清得能照見人影。
他終於明白那老者所說的話的意思,為什麼已經開倉施粥,卻還有人典妻賣女。
當殺!
就在這時,粥棚的方向傳來一陣嘈雜的喧鬧聲。
災民和兵丁爆發了衝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