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層闕。
次日,那束青光不見了,除了青華,誰也不知道那束青光是什麼,更不知道那束青光裡藏著什麼。
接下來,千層闕里的日子就變得相對平靜一些了。
每日日出十分,夜清涵便盤坐在院中,對著茫茫東方,心中默默唸著那片《明目清心咒》,體悟著那種心中明澈的感覺。
而那時候的鳳幽,則是在院中打理著那些花花草草,絲毫不覺得累。
紅蓮則是除了第一日住在了千層闕,往後的時日則是每日早晚往返於妙音坊與千層闕之間,白天需要請教青華,夜間則需要坐鎮妙音坊,偶爾也會出場演奏一些曲子。
日復一日,直到第六日,青華才主動向夜清涵提起了關於治療的事情。
看著這兩日夜清涵的狀態,雖然別人看不出什麼,甚至夜清涵自己也沒有感覺到什麼,但是青華卻發現了端倪,這兩日她身上的死氣突然變得濃郁了太多,想來應該是那隻紫蘭小妖出了問題。
這十年來,夜清涵和那隻紫蘭小妖彼此牽涉,早已經冥冥中息息相關,若是那隻小妖一死,她也決計多活不了一個時辰。
看著夜清涵額頭間縈繞的死氣,青華開口道:“夜姑娘這些日子在千層闕住的可好?”
夜清涵道:“多謝公子掛念,清涵一切安好。”
這幾日中,她似乎已經不再是那個往日長安城內極負盛名的“夜神醫”,似乎只是這千層闕內的一個普通人,每日靜坐閒聊,早起體會清晨那種奇妙的感覺,之後便是欣賞著青華教授紅蓮彈奏的技巧,而她則是作為一個免費的聽眾,欣賞著長安城琴技最高超的兩個人的超凡技藝。
這樣的生活要是被傳出去,絕對會羨煞旁人的。
青華點了點頭,繼續道:“關於姑娘的病,想必國師和令師之前應該與你有過溝通吧?”
數日來,這還是青華第一次主動提起她的病,對此,夜清涵點了點頭。
她自己就是醫者,雖然還不如師父這當代藥神技術精湛,但是對於自身還是有諸多瞭解的。而唐國的國師亦與她溝透過,雖然盡說些玄之又玄的話,但她心中亦有幾分猜測。
“我可以採用兩種救治之法,治療夜姑娘的病症自是沒有任何問題,只是,”青華頓了頓,繼續道:“只是兩種方法,對你眼睛的影響不盡不同,還需你自己決定。”
夜清涵聞之,心中有一分喜悅,也有一分驚訝,喜的是她自己全無頭緒的病情居然可以兩種方法救治,驚的是對方居然詢問自己的意見,於是她說道:“公子但說無妨。”
“第一種方法治療之後,你的眼睛可以復明,只是比之正常人,你的視力將弱上三分,畢竟你已失明十年,有些損傷已經難以恢復。”
青華說著,也看著對方的表情,分明還是注意到對方有一瞬間有些微微有些暗淡的臉色,但也僅僅持續了一瞬就消失不見了。
青華繼續道:“至於第二種方法,你的眼睛也可復明,比之正常人不差分毫,不過,往後卻是需你日日修習正統咒術,稍有懈怠,恐怕還會反噬己身。”
“當然也有好處,你的雙眸可見人所不能見,觀人所不能觀,於你醫道一途,自然能更進一大步。”
“只是恐怕從此,你就再也不能做一個凡人了。”
夜清涵端坐著認真地聽著,似乎並沒有什麼驚訝,反倒是突然仰頭問道:“可是像公子和國師那般的修道人?”
青華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當然不論搖頭還是點頭對方都看不到,他只是道:“類似吧。”
林逸塵雖然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但是壽數也差不多將近兩百多歲了吧,著實算是個老妖精了,不過從其模樣上看不出絲毫。當然和他比起來,對方就更加顯得小兒科了。所以當夜清涵將他們兩人放在一起的時候,他也只是說了一句“類似”,因為他們並不是同類人。
沒有人再說話,大廳裡顯得靜悄悄的,顯然夜清涵在開始思考方才的問題。
“夜姑娘不必著急回答,只需明日午時之前告訴我答案即可。”青華打算了對方的沉思,繼續道:“若是想出去走走,可喚鳳幽陪著你出去。”
夜清涵起身行了一禮,道:“多謝公子。”
早已經在門外等候的鳳幽進來,攙扶著夜清涵走了出去。
大廳裡只剩下了青華一人,望著她們離開的身影,久久不語。
方才所說的兩種方法,第一種是強行清除夜清涵眼中的妖力,那妖力侵入十年之久,強行清除必然對其有多損傷,第二種則是利用她眼中的妖力化為己用,只是此法兇險,必須日日修習不綴,不然很可能反噬己身。
兩種方法各有利弊,自然就要看夜清涵她自己怎麼選擇了。
夜清涵出去了,由鳳幽帶著出去了,兩人乘著接送紅蓮的那輛妙音坊的馬車出去的。這幾日來她們和紅蓮相處即為融洽,借用馬車之事自然不是什麼難事。而且,雖然青華並沒有收紅蓮為徒,但是在紅蓮心中還是把青華當做師傅的,別的不說,先生的婢女使用馬車,她那是一萬個同意。
這一日,夜清涵在鳳幽的陪同下,先是回了一趟藥神谷見了見師父,也在藥神谷幫忙診斷了一些病人。然後兩人又去了一趟欽天監,見了見國師,這位也算是她半個師傅,兩人聊了很多東西。最後夜清涵回了尚書府一趟,見了見父母,只是並沒有停留過久就離開了。
馬車緩緩駛過長安的街頭,耳中傳來的則是街上各種各樣的聲音。
鳳幽看著同樣坐在馬車對面的這個姑娘,不知道對方心裡在想著什麼。
陪著這個姑娘轉了一天,去的那些地方,見的那些人,她一直都在這個姑娘身邊,雖然夜清涵和那些人說了好多的東西,卻是沒有一句話說道自己的病情的,也沒有一句話是說道關於那兩種治療方法的,對方似乎是忘記了一般,又或者是心中早已經有了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