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77年,12月9日。
省城醫院。
潔白的病房中,已過期頤的蘇遠山院士微眯著眼,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所有的儀器已經撤離,只剩下了心電圖監控儀還在執行著,顯示著病人的生命力。
病床邊,也已年過古稀的蘇澤安院士緊緊地握著父親的手, 在父親最後一刻即將到來時,蘇澤安一直焦慮的心情反而變得平靜了下來。
——因為自從母親,自從那些86年前,與父親一道創立了遠芯的同伴們去世之後,父親就變得容易傷感,身體也每況愈下。
今年父親已經103年歲了。
父親時常說, 人生百年,也就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蘇澤安明顯能感受到,父親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遺憾和留戀——如果說,唯一還有什麼值得父親留念和期待的,可能就是他的姐姐正在負責的“問天工程”了。
……
“澤安。”
病床上,蘇遠山輕輕叫著兒子的名字。
“爸,我在。”蘇澤安院士馬上俯下身子,身材高大的他也不顧自己已經年過八旬,駝著背,把耳朵附在父親的嘴邊——其實他的耳道也安裝上了最新的神經助聽器。
“我想看看你們。”
“好的,爸。”蘇澤安院士馬上從床頭取出一套視覺補償系統,緊貼在父親的前額上,同時又小心地調整著病床,讓父親半躺起來。
而隨著蘇遠山的起身,原本遠遠地圍在病床四周的晚輩們也一起靠了近來。
每個人都掩飾著悲傷, 微笑的看著床上的老人。
蘇遠山,對於他們而言, 不僅是他們父親,爺爺, 外公, 曾爺爺……也是整個家族最牢固的大樹, 最強大的守護神。
蘇遠山用力地睜著眼睛,在視覺補償系統的支援下,他的目光在後輩的眼前一一停留,最後,他的視線落在最尾巴的一個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約莫4、5歲,長得粉雕玉琢,一雙眼睛骨碌碌的,靈動又美麗。
“最後面的小朋友,你是誰呀?”他微笑著,看著這個從基因上酷似女兒的小姑娘,用合成語言問道。
“曾爺爺,您忘啦!我叫蘇小洛。”
“噢,曾爺爺老了,記性不好了。”
“那曾爺爺您等我長大點,我就去做恢復記憶的藥給您!”
“好的。”
這對曾祖孫女的對話惹來了眾人的陣陣笑聲。
蘇遠山目光繼續移動著,看到了被藏在茶几上的那一抹紅綢。
那……應該是為他準備的國旗。
收回視線,前所未有的疲倦朝著老人襲來。他靠在枕頭上,目光望向前方。
“你們都出去,我看看你姐。”
“爸……”
“我想安靜一下。”
蘇澤安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依依不捨地鬆開父親的手,然後替父親開啟了全息投影頻道。
光芒升起,床位的位置開始投射出今天的新聞頻道。
……
當兒子帶著一干子孫依依不捨地離開房間後,蘇遠山閉上眼睛,呼吸也變得平靜輕柔起來。
伴隨著新聞頻道主持人的聲音,一個個人影也漸漸浮現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