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陸明熙兩眼委屈的淚水,這道歉道的他都不好意思追責了。
“嗐,我不疼。”他抓起陸明熙頭上的碎雪,揉在自己被打的半邊臉上,“看,冰雪消腫。”
“是冰雪消融。”她執拗著,又不禁好笑。
“無所謂,快別哭了,我扶你起來。”
對方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撐著傘,一手扶起她,將大半邊傘都傾斜給她。
眼前的姑娘眼睛就像泉眼一樣,越說越泳眼淚,他手足無措,便開始蹩腳安慰道:“姑娘你受了什麼委屈儘管說,我謝煜堂幫你出頭!只是求你別哭了,我害怕,等會要是來什麼人還以為我怎麼你了。”
出頭,你拿什麼出頭?
陸明熙抹乾了眼淚,將地上的籃子撿起來,道:“不關你的事,你走吧。”
她實在無心與這人牽扯,那些人正等著看她笑話呢。
她走過已經鋪了一本新雪的地面,留下一小串腳印。
襦裙下若隱若現的兩隻玉筍已經通紅,謝煜堂一驚:她沒穿著鞋?方才又見她不曾插著簪珥,散著兩束頭髮,看這局勢,定是惹了什麼人。
陸明熙坐在廊下,雙眼發愣。
“你跟我說說唄。”謝煜堂扔了傘,饒有興趣地蹲在她跟前,一副小孩聽神話故事前的興奮表情。
這人怎麼這麼煩?!
她惡狠狠地道:“有你什麼事?”
“這可有了,因為我那一聲笑是無意的,反而把你氣哭了。”
許是對方有意無意的動作,看著他的眼睛陸明熙竟然有些恍惚,這便賭氣道:“你跟她們是一夥的。”
“怎麼會呢,我可不會脫姑娘鞋子。”謝煜堂摸來腰間短刀,將一片衣角割下:“用這個,你自己包。”
說完,便背過身去,自己嘴裡開始胡說八道:“姑娘你大膽說,我一定為你出氣,脫人家姑娘鞋子這算什麼事?”
陸明熙包好腳,起身往院子裡去:“那不得了,我惹了大官。”
謝煜堂興奮地跟上去,道:“這好,我今天就學林沖來一個逼良為娼,怒殺陸虞侯,雪夜登泰山。”
陸明熙無奈笑道:“讀過書嗎?那是官逼民反,雪夜上梁山,登泰山的是孔子。”
她又要去折松枝,謝煜堂見狀伸手拉下一杈,又想去尋拿把傘,確實不見了。
他真的好高,她抬頭便見謝煜堂右眼下帶著一道淡淡的刀疤,已經淡化成一條線。他一身墨青色圓領長衫,在這新雪紛飛的院落十分惹眼。
二三松枝入籃,兩人沾得滿頭雪白,一個抬頭,一個低眸,就這麼對上了。
她沒有凝脂之膚,更沒有皎月之貌,第一眼沒有很驚鴻,甚至他一轉眼就會忘記。
但那兩彎遠山眉淡雅,一雙瑞鳳眼靈動,眉宇間,有一股山水潑墨的高雅氣息,眼中又似有淺淺笑意。雙頰不知為何,竟然粉撲撲的。
兩彎眉畫遠山青,
一對眼明秋水潤。
這兩句詩總算找到它修飾的主人了,他想。
白雪落在她頭上,淺淺一層。她抬眼,睫毛抖落亮晶晶的雪點。
怎麼說,溫山軟水,笑顏斜紅,如何及這眉目動情??
一時間,謝煜堂竟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