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六年的四月六rì,紫川家的西南方面軍主力抵達旦雅城郊,與林氏家族設立的旦雅大營遙遙對峙。因為林家入侵西南的部隊都被抽回了,所以帝林軍一路兵不血刃的抵達了旦雅,軍容極為鼎盛。此次增援西南的紫川軍共有二十一個師外加八個特種旅,共計二十一萬兵馬,其中有三萬人的騎兵軍,大軍分成左中右三路營地分駐。
另外,西南歷來是元老會的重點勢力範圍。這次,各省的元老和貴族大多站在帝林政權這邊,他們的私兵也被整編參加到帝林的軍團中。雖然經過紫川家的收編,每個貴族的私兵都不得超過五百人,但西南的貴族和元老實在太多,參戰的私兵總共有一萬五千人之多。他們被單獨組編成軍,被帝林委派監察廳軍官指揮。
當然,西南貴族們如此積極的參加,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忠君愛國熱情——開玩笑,真正忠君的貴族現在該跟帝林拼命的。更重要的是,帝林大人已經放出話來了:“若非同道,便為敵寇!”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個囂張的傢伙準沒有好下場的,但問題他現在還是活蹦亂跳呢。“公當面痛罵逆賊,群賊變sè,公曆遍酷刑而面不變sè,慷慨就義,溢號忠貞”——雖然被史書這麼記上一筆確實很過癮也很光彩,如果是別人幹這種事貴族們說不定還會喝彩叫好一陣,但若要他們自個來的話,貴族就敬謝不敏了。那個殺人魔,他可是動輒屠人滿門的。
而林氏家族的旦雅大營則擁兵二十三萬,大部份是步兵,騎兵只有一萬五千餘人。
這是一場吸引了全大陸目光的戰役,在林家和流風家,很多軍事觀察家都迫不及待的顯擺自己的先見之明,紛紛在報紙上發表文章,表示戰況必將會持續很長時間,但最終林家必將會憑藉著雄厚的實力取得最後勝利。
旦雅城下,十幾名黑衣憲騎奔跑著,漫天灰塵中,一挑黑sè的飛鷹旗赫然醒目。
“林家小兒,可有膽子出城與我軍一戰?”
滾滾的煙塵中,不時傳來響亮的呼喝,剽悍的殺氣隨著煙塵逼人而來。
幾分鐘後,旦雅城門開啟,城門道口傳出轟隆的馬蹄聲,紅sè的騎兵cháo水般湧出,煙塵滾滾的朝城外撲殺而去。紫川家憲兵毫不示弱的衝上去,斜斜的一頭撞進了林家騎兵的隊伍中。兩軍對撞,數百隻馬蹄揚起了高高的灰塵,黃沙遮目,伸手不見五指。兩軍就在這一片煙塵中廝殺交戰著,只聽得交戰的聲音一陣接一陣傳來,兇狠的馬刀砍劈聲,武器碰撞的鏗鏘聲,戰馬的嘶鳴和死傷者的慘叫聲。
交戰聲一陣便告結束,一群黑衣騎兵從那沙塵中衝出,斜斜向北衝去,風聲將他們的狂笑聲帶到了城頭:“林家無能,廢物一群,哈哈!”
戰場上的黃沙和灰塵漸漸被吹散,一幕悽慘的景象出現在面前:被打死的騎兵橫七豎八的擺了一地,失去主人的戰馬孤零零的佇立著,不時發出悲哀的長嘶聲。重傷計程車兵在屍堆中嚎哭慘叫。倖存計程車兵六神無主的坐在馬上,眼神迷惘,像是無法接受剛剛發生的事情。
領隊出擊的騎兵中校回到了城頭,臉如死灰。他報告道:“長老,下官……”
“你不用說了,我們都看到了。”
說話的人是林氏家族的軍務長老林康,望著城下正在遠去的騎兵們,他的聲音中有一種壓抑的憤怒。
中校頭低得都快碰到地了:“下官無能,墮了家族的威風……下官……願受軍法處置。”他又是憤怒又是屈辱,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在自家門口,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敵人只有十幾個,自己出動上百名騎兵出去圍剿,卻被人家一通砍殺幹掉了十幾個後揚長而去。
“算了。中校,鼓舞jīng神,來rì再戰。如果打敗仗就要受軍法……”林康環視周圍的軍官:“我這兒都剩不下人了。”
軍官們紛紛跪倒:“下官無能,有辱軍威,還望長老恕罪!”
林康長嘆一聲,嘆聲中蘊含著無奈:“偌大的林家,難道就真找不到能與他們匹敵的勇士和猛將嗎?”
林氏家族在大陸上第一個建立了大規模的皇家軍事學院,建立了職業軍人和義務兵結合的先進軍制,擁有各種先進的軍事理論和戰術技巧,也擁有jīng良的武器,但唯獨缺乏一樣東西——在一個和平了兩百多年的國度裡,軍人要培養剽悍血xìng實在太難了。
遙想追憶林家先祖,林鳳曦的堅韌和才華,林楓的英才絕代,林堅毅的慷慨激烈,哪個不是一代豪傑。沒想到在西南傳承了三百年後,林家把先祖的氣魄都丟光了,只剩在黑暗中偷偷摸摸玩弄yīn謀的手段。當代林家人物中,只有林雲飛還算繼承了先祖的風骨。可惜,英才總是死得太早……林康制止了自己的思想:這是不可觸碰的敏感話題。
他沉聲說:“將軍們,情形對我軍不利,諸位可有什麼好建議嗎?”
自從帝林軍安營後兩軍進入對峙階段(其實從名義上說是他們還是紫川家王軍,但河丘高層無不對那層畫皮嗤之以鼻,直捷稱之為帝林軍團)在斥候戰中,河丘軍處於全面下風。林康多次選拔軍中勇士出擊,企圖打破其優勢,但都宣告失敗。在小規模廝殺中,帝林軍強悍的戰力嶄露無遺,每次都把河丘斥候打得落花流水,奪命而逃。紫川家的憲兵還要不依不饒的追殺,就像今天這樣,十幾個憲兵就敢追到旦雅城下來叫戰,林家的斥候活動範圍被壓得越來越窄,越來越小。
世上沒有人是傻瓜,能充當偵察斥候兵的更是jīng明過人。那些最強悍最勇敢的武士戰死後,剩下的官兵也學了乖。每次接到出營查探的任務,他們就聽命出城晃盪——跑到城頭看不到的地方就行了。至於突破封鎖線和帝林軍血戰——別開玩笑,再熱血的戰士死裡逃生十幾次後血也該冷到跟冰箱裡的可口可樂差不多了。至於說偵察報告,那好糊弄,大夥兒串通好口供,回家就胡說八道一通好了,要多驚險有多驚險,血戰連城。若是相信他們的口供,簡直跟半個紫川西南軍都交手過了。
此消彼長下,帝林軍斥候活動得更加囂張。他們不但壓制了河丘軍正面的活動範圍,甚至還數次侵入河丘軍的後路,襲擊了河丘軍的補給隊和信使。雖然損失不大,但給旦雅指揮部造成了沉重壓力。尤其是失去了對帝林部隊動向情報的掌握,這更是令林康深感惶恐。
“啟稟長老,照目前形勢來看,很遺憾,對方單兵戰力在我軍之上。為打破僵局,下官建議增派斥候部隊,將斥候增加到連隊以上規模,以打破對方的封鎖。”
“若是對方也跟著增兵呢?”
那軍官頓時語塞。林康冷哼一聲,卻是對答案心知肚明:形勢會跟現在一模一樣,自己照樣會被壓著打。而且,如果自己增兵的話,帝林也肯定會跟著增兵,前哨戰就會不斷升級,最後變成兩軍主力的對決。但現在,決戰是不符合林氏家族利益的。
“沒辦法了。只好拖了,帝林軍的輜重和儲備都不如我們,拖到他們退兵就好了。”
七八六年四月十五rì凌晨,在發白的黎明天空下,急速的馬蹄打破了旦雅大營清晨的寂寥。從河丘趕來的信使帶來了可怕的訊息:數量可觀的帝林軍部隊已經越過了邊境,進入了河丘國土,他們正朝著林氏皇室的首都河丘城挺進。
“敵人手段殘酷,簡直是聞所未聞!”信使臉sè發白,大口的喘著粗氣:“他們一路燒殺掠奪,凡是所經的村莊和城市都被燒成了白地,居民被殺戮一空!如今,米加城和羅巴城都已被敵人攻陷了,敵人正在城池裡大肆放火呢!長老會已下達軍令,命令從各地抽調守備部隊前來抵禦。旦雅大營也要採取相應措施,以阻止敵人對我國的破壞!”
聞知噩耗,林康眼前一黑,幾yù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