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林說得輕描淡寫,但斯特林卻知道,其中內情絕不止如此輕鬆。
帝林是昨天才逼降的魔族十五軍,丟下了十幾萬投降的魔族兵在身後,他本人率部直撲戰場,看帝林和隨行兵馬的風塵僕僕黑著眼圈的疲憊樣,肯定是晝夜趕路不曾歇息的……
兵馬晝夜趕路一百二十里,那是足可跑死馬的速度了。若不是很必要緊迫,沒人肯做這種高強度急行軍。斯特林知道,帝林是在未雨綢繆,做自己打輸的準備。他是準備戰事失利時接應斯特林和紫川秀往帝都方向撤退,準備抵抗魔神皇追擊的。
這個人人畏之如虎、冷酷無情的監察總長,對自己卻是真切地關心。斯特林心下感動,低聲說了聲:“謝謝你,大哥。”
帝林微微一笑,一切瞭然於心:“有什麼好謝的?說說吧,情況怎樣?我回去也好向殿下交差。”
“魔族十一軍被全殲,魔族第五軍被全殲,魔族十六軍投降,魔族第三軍被擊潰,跑掉了兩萬人,阿秀正在追擊;唯一逃掉的是羽林軍,雲淺雪和卡蘭帶著兵馬跑得快,不過估計羽林軍也剩不下幾個兵了;近衛旅被我們團團圍住了,全殲只是時間問題了。
至於敵方的首腦,裴瑪被活抓了,凌步虛被打死,馬維失蹤,雲淺雪和卡蘭跑路了,葉爾馬據說被遠東軍抓了。唯有魔神皇,至今還下落不明,有人說他跑了,有人說他被打死了。
具體戰利品和殺敵、俘敵數目還沒法統計,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魔族西侵軍的主力,六個塞內亞番號的魔族軍團,已全滅了。“
隨著斯特林的說話,他的部下們把繳獲來的魔族旗幟一一插在土地上,插在那些被打死的魔族兵屍首旁邊。清晨的微風吹拂,這些五顏六色的彩旗捲動著又吹開,魔族勇士們象被砍倒的木頭一般躺在地上,臉孔朝天,臉色蒼白,圓睜著無光的眼睛凝視著那飄楊的彩旗,彩旗也嘩啦嘩啦地飄動著,在這些好象是睡著的勇士上空飄舞。遠方的地平線上,迎著早上的晨光,可以看到東南軍的步兵們在拉動著徼獲地魔族輜重,一列又一列,延綿不絕。
帝林仔細地審視著那些旗幟,一面一面仔細看。旗幟上的圖案五花八門,五顏六色。飛鳥、獅子鐵壁、巨人,昨天還飄揚在魔族大軍頭頂上的無數旗幟,除了皇旗外,此刻已全部落到了人類血跡斑斑、勝利的手上。這凝聚著魔族王國各部落歷史上最光榮與驕傲的象徵,如今象垃圾一般被人類統統扔到了帝林的腳下。
看著這些旗幟,再看著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可怕戰場,那堆積如山的屍骸,插在戰場上的短戈殘槍,就連那初升的麗日也被這戰場染上了一層血紅,冉冉升起。在晨光鮮豔的光亮中,他們可清楚地看到這片廣袤的戰場,白巴丹城下直到兩邊的遼闊延綿的高地、叢林間,到處是折斷的長槍、砍刀和重劍,到處是燃燒的帳篷和輜重,人屍和馬屍堆積如山。在屍山上還戳起了一隻隻手、腳,象插在那上面的旗幟。在這片血腥的戰場上,積屍一望無邊。
帝林露出心曠神怡的陶醉,他莊重地說:“這是一次偉大的勝利,整個王國都仆倒在我們面前,歷史上無可比擬。巴丹戰役意義之巨大,無法形容!”
他用力地指著斯特林的肩頭:“幹得漂亮,斯特林,這活漂亮極了,任換哪個都幹不出這麼漂亮!。人類第一名將的名頭,誰也拿不走了!”
斯特林謙遜地搖頭:“大號,我受之有愧。這場戰役,我的貢獻很少,若不是阿秀拖住了魔神皇和近衛旅,若不是流風霜及時到援,若不是你把魔族十五軍給鎮住,魔死誰手,那還難說。何況,這場戰鬥傷亡慘重,我軍大傷元氣,已經很難說是勝利了。”
“歷史不會記住細節的。”帝林輕聲慨嘆道:“不會的,從來歷史就只記得勝利者。”
“我些在只是擔心魔神皇,一日不能除掉他,我們就一日不能安心。他不死,這場戰役我們就不能說是完勝。些在他下落不明,不知是逃走還是被打死了。”
“被殺,有可能;逃走,絕不可能。魔神皇高傲,眼高於頂,他不會容忍自己在一群凡人的面前逃跑的。”
斯特林詫異地望著帝林:“為何你能如此確定?”
帝林笑而不答。雖然與魔神皇只見過一面,但就在那驚鴻一督裡,正如魔神皇感受到了帝林所蘊含烈火般熾熱的野心那般,帝林同樣亦感受了魔神皇那猶如孤峰白雪的高傲。此人有著不可動搖的內心,他的氣質和風度,都在無聲地體些出驕傲的特質。
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不會因為任何外力而改變,怎能想象這樣的男子,會因為戰敗而被人類追得狼狽選竄?
隨著帝林一同抵達的,不但有八幹精銳憲兵,更重要的是,他們帶來了特種部隊一零一師,該師曾在朗蒼河戰役中顯示可怕的威力,大破流風軍水師艦隊,為紫川秀的勝利奠定基礎。些在,這支紫川家秘密部隊再次投入作戰,宣告了魔族裝甲獸殘部的滅亡。
再用不著步兵部隊投入戰場了,在遠端投石車的轟擊下,裝甲獸倉促建造的陣地頃刻間煙飛雲散。在密集的投石打擊下,本打算死守的裝甲獸軍團再也坐不住了,他們衝出了自己的陣地,從高坡上蜂擁而下。
“做好準備,上弦!”
每十臺弩機配備一名陣地指揮官,指揮官統統身著黑色的憲兵團制服。如同釘子一般戳在一字排開弩機陣地前。高坡上湧來地那片烏雲的驚人聲勢,並沒有給操作弩機的憲兵帶來困擾。就如平常訓練一般,憲兵們嫻熟而迅速地把鋒利的箭矢一排排地壓進弩機的暗盒裡,用的銅鉗用力地拉開機弦,一片刺耳的機弦鋼絲響聲不絕於耳。
響亮的口令聲從陣地的各處不時響起:“一號機準備完畢!”
“二號機準備完畢!”
“八號機堆備完牛!”
“第一分隊準備完畢!”
“第二分隊準備完畢!”
“第十一分隊準備完畢!”
“啟稟大人,五十八個分組全部做好準備了!”
帝林下達了攻擊命令:“齊射,然後各組自由射擊。”
一陣刺耳的哨聲徹陣頭,總攻擊的訊號釋出了!黑衣的指揮官們同時將手中高舉的紅色小旗猛力一揮,在一陣機械的咯吱響動聲中,四百四十臺弩機全速齊射。“
在這場金屬風暴衝擊下,正在衝鋒地裝甲獸群彷彿被一個無形的巨人用大梳猛然掃過,那些龐然大物轟然倒地的場景特別壯觀,數以百計的裝甲獸在巨大地嘶叫聲中不甘地仆倒、翻滾,進攻的裝甲獸佇列中出些了無數的缺口,變得稀疏起來。
“攻擊有效!攻擊有效!”前沿觀察哨上傳來了觀測員顫抖地激動聲音。陣頭上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歡呼聲,東南軍和遠東軍士兵用使勁地吹口哨、跺腳等方式來表達他們心中的激動,半獸人則揮舞著大棒仰天長嘯,陣頭響徹一片熱烈的歡呼。誰也想不到,這兩天讓遠東軍吃透苦頭的裝甲獸怪物,竟被帝林如此輕鬆地收拾了老大一片。
一零一特種師的憲兵們對自己的戰果無動於衷,他們那淡漠的表情。不象在戰鬥中,倒象是工人在流水線上加工零件,他們機械地重夏著同樣的動作,裝箭、推進、上弦、觀測、瞄準、發射,於是四百多臺駑機就象一座噴發的火山,密集而不間斷地向裝甲獸們傾瀉著金屬打擊,帶來地是恐怖的死亡、慘叫和鮮血。
“一排十二箭連發,能連發,也能單發,四百米射程,能透裝甲獸硬皮,熟練操作人員重灌時間為兩分鐘,平均三分種能發射一排……”
聽著斥候回報的弩機資料,流風家將帥們沉默不語,臉色陰晴不定。熟悉戰事的他們當然能看出,今日對付裝甲獸的利器,他日同樣能拿來對付流風家的騎乓——或者,這種高效率的殺戮武器根本就是製造來針對流風家的輕騎兵衝鋒的,只是陰差陽錯,魔族的裝甲獸先嚐到了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