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樣都多謝你們了。來,德柱、大嘴,幫幫忙把這一塊清理出來,讓給兩個姑娘休息。”
周予喊來兩個幫手,將大家已經做好的樹枝軟床挪到了比較靠近篝火的方位,並且在兩邊用揹包隔開,形成了一塊獨立的小空間,折讓兩個女孩瞬間覺得安全感直線上升,看來她們遇到的都是好人。
又驚又累又餓的兩個姑娘在吃完烤紅薯後,依偎在篝火旁,臉上盡是疲憊,卻一時半會兒又睡不著。
不一會兒,年紀較小的貝斯看著面前燃燒的篝火,輕輕哼唱起民間的小曲兒。
“淤泥四處流動,淤泥橫流,淤泥四處攀爬,淤泥橫流。
淤泥從高處流下,又從低處攀爬而上。
淤泥淹到了膝蓋,甚至腰部。
人陷在淤泥裡,黏在淤泥裡,口袋裡都是爛泥,甚至吃的麵包上也有爛泥。
吸盤一般的淤泥,吸血鬼一般的淤泥,將人吞沒,讓人窒息。
你陷在淤泥裡就像陷入了攪拌器。
這是一頭野獸,它要報復,在懲罰了你之後它還要報復。
已經多災多難的大地,戰壕裡可憐的土地早已千瘡百孔,就像一個躺著的人已被開膛破肚,奄奄一息......”
在場眾人裡只有周予能聽懂她歌詞裡的意思,一時間竟有些啞然,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周予記著之前他在某本書上看到過,一戰時的汪洋泥澤讓交戰雙方都舉步維艱,甚至於很多子彈粘上了泥汙,安在槍裡發射不出去,最後戰士們只好往裡面撒尿清洗那些泥汙,才讓槍支恢復正常。
勞工們雖然不懂意思,但一個個卻聽的異常帶勁,甚至在貝斯唱完一曲後還提議再來一首。
最終他們被周予趕開,讓兩個女孩可以在不受打擾的狀況下安然入睡。
她們沒過多久便沉沉睡去,兩人相互依偎蜷縮在一起,不難猜想她們也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
在戰場上無論你膚色如何,出身怎樣,槍炮和大自然都不會有任何區別對待。
不遠處的凡爾登戰場炮火轟鳴,一夜都沒有停止,德軍發了瘋的把士兵往前線填補,然而雙方之間那一兩英里的地方已經被炮彈炸成了濃稠的爛泥,就好像抹在麵包上的黃油。
雙方計程車兵不斷摔倒在泥地裡,低聲咒罵著,但又害怕罵聲被別人聽到又一次引來炮彈。
他們揹負著極為沉重的裝備,如果一個不小心掉進較深的積滿了泥水的彈坑,就有被淹死的危險。
因為那個彈坑的邊緣實在太過溼滑,如果沒有戰友停下來伸出援手,那麼大機率會極為憋屈的死在泥潭中,沒有一點身為軍人的驕傲。
凡爾登戰區的慘烈情況比起索姆河來也絲毫不遑多讓,天氣剛矇矇亮周予就爬上一棵較高的樹杈往遠處眺望。
在他實力所及之處,大片交戰區域屍體層層疊疊鑲嵌在那些炮彈轟出的彈坑裡,被泥水浸泡的臭氣熏天。
而雙方打出的炮彈如果不幸又一次落在這些水坑裡,那麼先前的屍體就會變成殘肢斷臂胡亂飛舞,互相混淆在一起,即便是最優秀的醫生也無法將它們拼湊到原主人的身體上。
不過好在此時天氣寒冷,那些殘肢斷臂一時半會兒不會出現腐爛,要不然這裡就真的要變成人間地獄了。
第二日,天氣放晴,該死的凍雨終於高抬貴手遠離了眾人的天空。
C13特遣隊的勞工們加上週予,此刻僅剩二百二十五人,外加兩名法軍的醫療兵。
周予找了塊較高的地方觀察了一下戰局,雖然他知道凡爾登戰役最終還是會堅持下來,德軍會以失敗告終,可那要等到十二月,他們現在所處的時間是十月初,還要在這裡受兩個月的煎熬絕對不是他想要見到的。
威廉姆斯和他的人應該已經與守方的法軍會合,看來自己也必須得儘快投入到守軍的戰壕修補中去,在個人力量微不足道的戰爭之發揮出小小的作用。
“周先生,周先生!快看,那邊有洋鬼子!”
周予的思路忽然被狗娃的喊聲打斷,這小子拽著他的衣袖指向另一個方位。
“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