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衝動說出送客的話,被送客的人也確實如她所願的準備離開,燕綰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興。
她在回去的路上忽然就想到了燕老爺。
如果讓燕老爺知道她將程煥給趕了出去,他應該會很生氣的。
畢竟他對程煥,可比對自家兒女要好太多了!
然而就算明知燕老爺會不高興,燕綰也不打算改變主意,做都已經做下了,臨到頭來卻想要後悔,怪沒意思的。
她自己做下的決定,就算最後結果不是她想要的,甚至與她的想法截然相反,她也不會後悔的。
後悔是這世上最沒用的事情了。
“姑娘,林州方才來說小少爺這會兒在謝府,他還問到了那些在街上找人的小廝,我便將姑娘要找小少爺的事情同他說了。”
燕綰才一進院子,等候多時的玉棋就立刻迎了上來。
她口中的林州是謝忱身邊最得用的小廝,平常到燕府送東西傳話的人都是他。
林州那邊回到謝府後,就將玉棋的話原封不動的轉述給了謝忱。
恰好謝忱那邊剛剛才忙完,還沒來得及帶燕重鏡出門,就臨時改變了主意。
燕綰的視線越過玉棋,落在院子裡的燕重鏡身上。
小少年站在牆邊,也不知那堵牆是怎麼招惹到了他,這會兒正一下一下的踢著牆根,黑色的鞋面上沾了灰,也不見他停下動作。
“阿釗,在那裡做什麼呢?”
燕綰朝不遠處的小少年招了招手,“屋外風大,我們先進屋去。”
冬天的風自帶著刺骨的寒意,似燕重鏡這般火力旺盛的小少年並不會有太多不適之感,燕綰就不一樣了。
還需要喝藥調養身體的她,在風中稍微多站了一小會兒,就會覺得徹骨生寒,只覺得從頭到腳,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暖和的,連撥出口的氣息都是帶著冷意的。
燕重鏡悶悶不樂的跟著她進了門。
早上出門前,他就是為了避開燕老爺的,不想再聽燕老爺唸叨程煥有多好。
“我早上出門的時候,看見父親了。”燕重鏡低著頭,用手摳著太師椅上的花紋,指甲在木料上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說:“我還以為是因為我眼疾手快,躲的足夠及時,才沒叫他瞧見我。可實際上,他知道我就躲在門後……”
卻連句話都沒有留,騎上馬就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爹爹他太擔心孃親了,或許是你想多了,他當時可能真的沒瞧見你。爹爹沒給你留話,他也沒有給我留話的。”燕綰看他還想要辯駁,就又加了一句,“不止是你我二人,他也沒來得及囑咐程煥什麼。”
“程煥他都不知道爹爹去了碎葉城,還是我跟他提起了這件事,他才知道的。”
所有的理由都比不上燕綰說的後半句話。
聽到這裡,燕重鏡面色終於好轉了些,眼中帶著些許幸災樂禍:“原來程煥連父親去碎葉城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