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扶歸的大堂中央,特地砌了個方臺,方臺四周是鏤空的欄杆,說書先生帶著桌椅,就坐在方臺正中央。
燕綰進門時,說書先生恰好一拍醒堂木,故事便開講了。
他說的是前些年在錦官城中流傳開來的故事。
說很久以前的府城之外,有一座名為龍首的湖泊。
傳說中,昔年城外青雲峰曾住著一條黑龍,黑龍某日被仇敵重傷,不得不化作小蛇隱於凡人城池之中,又因此得了凡女的救助。傷好之後,黑龍欲外出尋仇,在臨行之際回望城池,竟被早有準備的仇敵砍下了腦袋。
龍首落地化為湖泊,後人便將那座湖稱為龍首湖。
俗語有云,三里不同風,十里不同俗。
像這般的神話傳說,有幾個不同的版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燕綰聽說過的,便有兩種完全不同的說法。
有人說,是凡女不願黑龍離開,才故意將黑龍的訊息傳給了他的仇敵,最後害了黑龍的性命。
也有人說,是黑龍先做出了背叛,凡女不過是為了報仇而已。
“我看你方才在大堂站了許久,等說書先生講到下個故事,才過來找我。”仲寧給自己倒了杯酒,半是好奇的問著,“你覺得傳聞中的黑龍到底為什麼而死呢?”
燕綰瞥了眼仲寧面前的酒壺,淡淡的說:“不過是鄉野間的奇談異事,都是他人編纂出來的故事,故事裡的人有何種的際遇,於故事外的人而言,不過是聽聽罷了,你管他為何而死!”
讓人出乎意料的回答。
仲寧不知怎的,忽然笑了起來,險些沒能拿住手中的酒杯。
好半天才勉強止住笑,又說:“可我覺得你會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所以別去管那是故事,還是其他,只說說你的想法吧!”
他可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燕綰尋了個位子坐下,離仲寧遠遠的。
她一早就知道仲寧的性子十分怪異,只不過因為對方在她面前,向來表現的跟正常人似的,猛地被問到奇怪的問題,倒是叫她不知該如何回話的好。
“興許是被自己蠢死的呢!”
她胡亂敷衍著。
隨口說出來的話,壓根就沒往心底去。
不等她再說些什麼,對面的仲寧忽然收斂笑意。
半晌之後,他輕嗤出聲:“確實,這世上再沒有比他更蠢的人了!”
彷彿話音之外,意有所指。
燕綰袖中的雙手疊在了一起,手心與手背的溫度在漸漸交融,她是不大喜歡去猜測別人話中潛藏的意思,這會兒便當做沒瞧見仲寧的異樣。
“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就不要再多說了,”她打斷了仲寧故作深沉的姿態,直接開口問起城中流言的事情來。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許久,我現在才來追根溯源,或許是晚了些,但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仲寧當然是知道的。
若是旁人來找他問東問西,他不僅要叫那人付出同等的代價,就連回話也會是半真半假的。
可問話的人,換成了燕綰和謝忱之中的任何一個人,他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誰讓當年他想不開投河自盡時,是這倆人冒著性命危險,救下了他呢!
“流言最初是從常家丫鬟口中傳出來的,雖然她當初換了衣裳,做了偽裝,但小丫鬟做事,哪裡能十全十美,自然還是叫人瞧出破綻來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