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
高冠束髮的女將軍右手按在城垛,戴著銅質手套與護腕的左手緊握腰間短劍。
聞言,她柳眉輕輕挑起,若利劍高舉,殺機凜然。
按在城垛的右手微不可查地攥緊,硬生生捏碎了一塊石磚。
贖回這些人嗎?
她很清楚,張柔絕沒有這麼好心。
要麼就是這群漢奴中隱藏著北夷人的間諜......
要麼,這張柔根本就是在耍她玩兒,當她答應了他的要求後,他就出爾反爾,狠狠地在三軍將士面前戲弄她一番,必將大大打擊巡守者們計程車氣。
當下,最好的應對方式,其實就是不去理會此人。
但偏偏,她又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同胞被處死在她的面前,而熟視無睹。
她望著那一雙雙灰敗的眼眸,絕望而又悽惶,但就算如此,在他們的眼中,她仍舊清晰地看到了三個字“我想活”。
他們,只想活著罷了。
或許沒什麼尊嚴,或許有些恥辱,或許......可歸根結底,是他們這些軍人,沒能守護好他們——面對北夷鐵騎,他們又能做什麼?
蘇烈悄聲道:“直接讓守約把那叛徒射殺算了。”
花木蘭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高聲道:“你開個條件吧。”
張柔的臉上笑意越發濃郁,帶著濃濃的譏諷:“很簡單,交出李白,讓他當著我北夷天軍的面,自戕向大汗謝罪,說不準,我大汗怒氣一消,就放過這些可憐蟲了呢。”
蘇烈氣極反笑:“你在做什麼春秋大夢?”
這個年代可沒有“拯救大兵瑞恩”這種故事生存的土壤,絕大多數人的性命賤如螻蟻,王子公侯,高官顯貴,又重抵山嶽。
比如:帝王一怒,流血漂櫓。
而李白,在所有人心目中,無疑比城下的這些普通漢民要高貴的多,不僅是蘇烈這麼想,長城的巡守者們同樣這麼認為。
甚至,就連這些跪倒在地上的漢民都瞬間心如死灰,根本沒有去奢望堂堂大唐劍聖,會因為他們的賤命,自戕於城下。
這是這個時代的普世價值觀。
根深蒂固。
無可動搖。
花木蘭冷冷道:“如果你想談判的話,就拿出你的誠意,不然......我會為他們報酬的。”
張柔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看到沒有,這就是你們唐人的將領,你們的性命於他們卑賤若塵土,根本沒人在乎你們。”
沒有人看他。
在眾人的眼中,他就像一個小丑,演繹著一場無人問津的鬧劇。
然而下一刻,他終於圖窮匕見。
“李太白,一人做事一人當,這道理連我這等人都知曉,你犯下了滔天大錯,若此時出來,我還敬你是一條好漢,可現在,你分明就是一藏頭露尾的鼠輩耳。”
城頭沒有任何動靜。
巡守者們臉上充滿了憤怒,死死地握緊手中的武器。
李白為了解決暴風雪的源頭,傷勢還未痊癒,便動身北上,如今卻遭這等小人詆譭,這令他們恨不得違抗軍令,也要將其誅殺。
“記住,他們都因你一念決策而死,李太白,你要是個男人,就滾出來,好好看看這些人,就是因為你的懦弱,你的膽怯,才葬送在城下。”
“哈哈哈大唐劍聖,你也配?”
“如果你配的話,那老子就能當大唐劍聖他老子了。”
張柔狂笑了起來,他的周圍,那些歸攏到了北夷隊伍裡的原漢軍騎兵,馬賊,還有胡騎紛紛鬨笑了起來。
他伸出手指,指向了最邊上的一名跪倒的蓬頭垢面的漢民,輕聲道:“從他開始吧。”
嗤啦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