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燈市如晝,堪比上元夜。
從千秋門出來,李韞歡掀起車簾,看街上如織的行人車馬。
每個人都面上帶笑,到處洋溢著歡聲笑語,她看著那些歡喜情景,只隨意的往身後一靠。
車簾隨著她的動作向下飄落,又因著馬車前行的慣性,在車窗框架內外飄擺。
廖春識與她同坐在車內,見狀輕聲問道,“陛下不喜歡嗎?”
說話的功夫,車簾又向外飄出一截,車簾與車窗的空隙倏然變大,顯出跟在車外的身影來。
霍執與霍聞騎馬並行,一左一右跟在馬車外,似是察覺到馬車這邊的動靜,霍執勒馬往回看,視線不期然與她對上。
索然無味呀。
李韞歡眨了眨眼,用霍執能聽清的音量說,“只在車裡看有什麼意思,熱鬧都是別人的。”
“停車。”果然聽到霍執說。
馬車在街邊一處人稍少些的地方停下,李韞歡幾乎是立刻從車裡出來。
迎面就是人海,她猝不及防,手扶在馬車邊,頓住要下車的架勢。
餘光裡伸來一隻手,手掌寬大,手臂線條流暢的隱進衣袖裡,她順著手臂繼續往上看,看到霍執站在馬車外,催她,“這裡不好長時間停車,快下來。”
她搭著霍執的手臂,借力下車,其餘人也都跟在他們身後,順著人潮往花燈深處走。
李韞歡聽著周圍充斥的笑語,轉頭瞥一眼身側的霍執,這一瞥之下忽地感到些意外。
因著是要出宮微服,所有人都做了一番改扮,霍執這會兒穿著一身墨藍衣衫,配一頂鎏金發冠,既有文人的儒氣,又因著衣衫下的箭袖添幾分利落。
像富貴人家章臺走馬的公子哥兒。
“女郎在看什麼?”霍執換了稱呼。
周圍太過喧囂,想聽清彼此說話,只有更加靠近彼此。
李韞歡擺弄著剛剛買來的一盞金魚燈,念頭一起,笑道,“看天子腳下,到處都是寶貝。”
霍執跟著點點頭,“的確如此,百姓安居,節慶喜樂,就是世間至寶。”
“這麼說起來,”她作勢沉思片刻,轉頭看向霍執,邊走邊問,“世間至寶,在於百姓,國之所寶,在於賢臣。太傅覺得,這話可對?”
“陛下說得極是,明君貴五穀,而賤金玉。如此,朝中可金玉滿堂。”
“那麼太傅便是其中最名貴的明珠。”
“陛下謬贊,臣不敢當……啊,當心!”
霍執猛地閃身,拉了她一把。
是迎面湧來一大團人,天邊也飄來一角燈火,李韞歡才剛注意到這些,就被霍執拉到身邊,腳下不免一個趔趄。
勉強避過人群,她心中還是好奇,於是不等站穩就急著跟著眾人的視線往頭頂看,這才看清楚,剛剛那一角燈火竟是一艘花燈船。
花燈船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船身浮在夜空裡,當真像是以夜色為海,航行其上了。
她看著花燈船出神,手還不自覺緊抓著霍執,直到掌下溫度逐漸滾熱,她才回神。
發現自己正摟著霍執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