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昱無話可說了,輕輕送出口氣,“你差點害死我。”
陳嘉效皺了皺眉,“怎麼說?”
“你為什麼要點餛飩給我?”
陳嘉效覺得今天的鄭清昱格外較真,這有點不像她,好整以暇笑了,“因為你在生病呀,只能吃點清淡的東西,但營養得跟上,粥什麼的不行。我記得上回我和你路過這家餛飩店,你看了好久。”
鄭清昱忍俊不禁,“你覺得我想吃是不是?”
“有時候人是偶爾會返璞歸真一下,而且餛飩餃子這些東西,確實挺好吃的。”陳嘉效伸手想替她拿開一縷掉到眼前的頭發,鄭清昱微微閃開了,“你知不知道這家餛飩店我家開的?”
這回,輪到陳嘉效詫異,他表情足足愣了幾秒,視線一動不動停在她臉上。
“你都知道我以前叫‘真真’了,”鄭清昱故意湊近逗弄他,“陳總這麼聰明,也有腦子轉不過彎的時候?”
她離得近,也許是因為生病,呼吸比平時更燙,夾雜淡淡馨香,不施粉黛的一張臉只有兩瓣唇是紅的嫣然,陳嘉效不為所動,垂眸盯了片刻。
也許是察覺到什麼,鄭清昱正要退回去,陳嘉效忽然低頭精準碰了下她唇角,不躲也不閃,就這麼似笑非笑看著她。
兩人不動聲色對視兩秒,樓道空蕩蕩的,鄭清昱龐雜的心跳響徹還有些混沌的腦海,怕包會掉落一樣,忽然攥緊了帶子,同時上前一步,伸手攬住他脖子仰起臉。
陳嘉效也抬手摟住她,不願錯過她急遽逼近的五官上每一個神態,眼底晦暗一瞬,剋制又洶湧吸吮起唇舌來,邊吻邊後退,兩人糾糾纏纏的,聲控燈變了幾個來回,最終是都快喘不上氣了,鄭清昱忽然想起來,這還是在自己家門口,蔡蝶和老鄭的眼皮子底下。
因為一碗餛飩,蔡蝶就能敏銳嗅到什麼。
鄭清昱頭皮一陣發麻,因為和這個男人接吻的極致感受,也因為有種在禁區裡放縱的緊張刺激。
“真真餛飩……”陳嘉效抵著她額頭廝磨吐氣,喃喃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
鄭清昱還在平複呼吸,忽然聽到他一聲低笑:“你早告訴我就好了。”因為感冒,鄭清昱兩隻眼更容易浮上水霧,隨便一抬,懵懂又哀怨,陳嘉效心頭悸動明顯,摸了摸她有些潮的頭發,“阿姨怎麼說?”
“她不信我會點自己家的外賣。”
陳嘉效莞爾,“然後呢?你怎麼過關的。”一瞬間,也有點恍惚,三十多歲的人了,竟然像高中生應付嚴格的父母,一邊害怕,一邊僥幸,享受這份動蕩的甜蜜。
鄭清昱把自己臨時編的理由一五一十說出來,其實現在想想,全是受到陳嘉效的啟發。他說生病要吃點熱的,得有青菜有肉,關鍵是要幹淨衛生,他看到“真真餛飩店”清一色好評,而且那次和她路過,也記得店面很幹淨。
“你怎麼不說話?”鄭清昱說了一大通,嗓子更啞了,見陳嘉效好像在出神,無意識伸手摸了摸他耳朵。
陳嘉效沒說什麼,輕輕碰了碰她嘴唇,一下讓鄭清昱全身酥軟。兩人親密依偎在一起,喁喁私語,空氣安靜下去,燈滅了,他們也融進黑暗裡,只是那份甜蜜的氛圍,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模糊的。
這一切,被正要走進單元樓的厲成鋒盡收眼底。
他不可置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一開始,他只認出鄭清昱,直到兩人自然而然開始接吻,陳嘉效半張英俊溫柔的側臉轉過來,厲成鋒如遭雷轟,下意識往後退到了綠蔭裡,像窺探小賊,一顆心涼了又燙,目睹他的前妻和另一個男人在自己家門口親密。
肆無忌憚。
厲成鋒甚至想到,也許兩人就是剛剛從家裡出來,那也就是說,陳嘉效已經見過蔡蝶和老鄭了。
這算什麼?
他和鄭清昱“離婚”半年都沒到。
顯得他因為聽說她在父母家暈倒,晚飯都沒吃就趕到這裡想看她一眼的勇氣不值一文。
視野忽然又亮了,身後腳步伴隨說話聲逐漸逼近,厲成鋒下意識往後一閃,垂落的樹枝從顴骨劃過,隱隱的刺痛感一下啟用了全部感官。
厲成鋒其實覺得自己是無處遁形的,他眼睜睜看著一對從身高到氣質都十分合拍的男女挨著肩走過,他們都絲毫沒留意身後還站有個人。
鄭清昱把自己要請假的事告訴陳嘉效,兩人怡然自得漫步一樣,漸暖柔和的風拂過還滾燙的面頰,竟然有一絲別樣的清涼。過習慣冬天了,她一隻手無處安放的時候下意識去找口袋,伸進去觸到一盒煙,才想起來這是他的風衣。
另一隻手和他牽著,包包由他拿在手裡,陳嘉效今天穿得挺正式,襯衫外面還有件西裝馬甲,肩背挺闊的。
“你吃飯了嗎?”鄭清昱突然想起來。
陳嘉效沒直接回答,而是轉臉沖她揶揄一笑,“怎麼,要請我吃‘真真’餛飩。”
鄭清昱一本正經:“可以,不過不能去你點外賣的這家店,你說我那天盯著看很久,是因為我發現那家店主是我家一個親戚,我之前不知道。”
“這可以算是家族企業?所以其實我談了個‘富婆’女朋友。”
鄭清昱搖頭,“小本生意而已。”
兩人相視一笑,陳嘉效沒計較鄭清昱沒回應他的後半句調笑,替她把門拉著,好奇:“我看門店介紹,是連鎖店?”
“在臺城開了八家店,也可以在網上購買冷凍的生餛飩,不過這幾乎不掙錢,為了滿足老顧客需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