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煜沒有熬夜,方巖一走就睡了。可她的睡眠很差,噩夢連連,第二天上午起床,果然有了黑眼圈。
週三,她沒有留在酒店,約了方巖,一起去一家音樂公司,借人家的排練室唱歌。一個小時後,她絕望了。
狀態奇差,比前一晚都不如。
何煜的聲音缺少爆發力,她又刻意模仿方巖的鬆弛感覺,很彆扭。她不擅長這些歌曲的風格,繃得很緊,再加上情緒的焦慮,唱得一塌糊塗。
這是一場人和歌的戰鬥,歌手要控制歌,或者被歌牽著走。
何煜說:“都怪你,讓我這麼早來江東干嘛?”
方巖很無語,大姐,是你自己一言不合主動跑來的,事前也沒跟我商量,跟我沒關係吧?
事已至此,他只好耐心安慰她:“你太緊張了,放鬆一下,比如說,在洗澡的時候唱歌的感覺。”
“洗澡?流氓!”
“……”
何煜是個很親切的人。可她現在的情緒很差,又跟方巖熟了,就一下變得蠻不講理。她把影印的樂譜捲成一卷,在手心裡拍打。
“你寫的這叫什麼歌?你為什麼這麼暴力?你是不是心理陰暗要去看醫生?還有你這吉他,彈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
“好吧,我原諒你了。”何煜氣呼呼的說。“你想吃什麼飯,訂餐吧!”
方巖發現,這人不講理的程度沒有止境。說起來,何煜才是他出獄後遇見的第一個真正不講理的人。
“走吧,外面吃去。”
何煜怕被認出來,戴上了金色假髮和大墨鏡,很像王家衛電影《ZQ森林》裡王菲的調調。兩人吃了飯,方巖帶何煜去無名酒館。他覺得,給孔磊上課時的閣樓環境很好。
“謝謝你,老劉。”何煜笑笑,輕快地走上樓梯。
方巖和老劉說了排練的事,也跟著上樓。
“其實……”老劉抬頭看了看樓梯,猶豫了半天,卻沒再多說什麼。
無名酒館還有一個更適合練歌的地方。
……
週五一早,何煜的演唱會原班人馬都到了。音樂總監陳繼海、調音師大麥,還有來看熱鬧的許勇等5個樂隊成員。
大麥是第一次來無名酒館,主要是幫忙看錄音的環境。酒館的聲學設計、裝修非常到位,牆面都是吸聲材料,聲音清晰通透,噪音很小。他很吃驚,這有點專業過分了。
週六,深夜12點。
無名酒館掛出了休息的木牌。門窗緊鎖。
屋子裡坐了50名何煜的粉絲,都是公司從江東市歌友會中悄悄召喚的,沒有擴散訊息。觀眾的各個年齡段分佈比較平均。
廢柴樂隊集體衝動,楊震宇還在緊張學習,也不願錯過這個機會。袁媛、錢寧坐在地板上,小木也第一次走出吧檯,坐在了觀眾席。
吧檯騰了出來,留給音響師大麥和陳繼海。
王宇架著iPhone,對準了舞臺。
每個人的手機都關機了。陳繼海客串主持人,用很不標準的普通話介紹了一遍錄音的規則。
“謝謝大家!”
陳繼海說完,觀眾席上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翁天旭、許勇幾個樂隊的人更是大聲吹口哨。大麥正在錄觀眾的掌聲,錄了好幾遍。
深夜,萬籟寂靜的時候,酒館裡的每個人卻神采奕奕,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一切都準備好,除了何煜。
何煜瘋狂排練了三天,一直停留在谷底,再也沒有了一開始的自信。她慢慢走下了樓梯,茫然掃了一眼酒館裡的觀眾,可憐巴巴地問陳繼海:“我的麥克呢?”
“就用這裡的麥。”陳繼海也一臉焦慮,小聲說。這無名酒館很邪門,一切都設定得恰到好處,不像一個普通的酒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