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前後腳,隔壁的那位產婦連同她生下的女兒也被那個戴著鋼盔的姑娘推了出去,並且緊隨其後推進來一名新的傷員。
壓下心頭太多的疑問,衛燃一邊在對面那位女護士的配合下救治著似乎永無盡頭的傷員,一邊在旁敲側擊中瞭解到了一些資訊。
首先,現在是1982年的9月10號,華夏人的教師節,但對於這間手術室裡的人來說,這個日期僅僅象徵著是他們進駐這裡的第38個晚上。
其次,對面代號雪絨花的姑娘來自奧地利,德語名字叫做克拉拉.霍勒,半個月前才剛剛過完25歲的生日。
她的生日蛋糕是一塊壓縮餅乾,生日蠟燭則是一根火柴。
第三,隔壁負責另一個手術檯的,便是亞沙爾的父母,代號縫紉機的賽林·雅曼,以及代號搖籃的朱莉婭·希婭。
至於那個脖子上掛著拍立得相機的小女孩兒,她的名字叫做拉瑪·阿布·烏沙,她是大概兩週前被雪絨花撿回來的。
別看這個姑娘才剛剛11歲的年紀,但她除了母語阿拉伯語之外,還說得一口流利的法語。
這個醫療小組的“童工”不止拉瑪,還有她的哥哥,剛剛16歲的艾德·阿布·烏沙,以及另外兩個被留下的孩子——15歲的男孩漢瓦德·卡尼,以及14歲的女孩達拉爾·阿巴斯。
無論烏沙兄妹還是漢瓦德或者達拉爾,他們都是戰爭孤兒,留下他們在血腥的手術室裡工作,是在場的四位無國界醫生能對他們提供的唯一的保護措施。
這四位童工裡,拉瑪負責手術室裡的翻譯工作,以及給新生兒拍照和登記包括父母在內的姓名,她的哥哥,16歲的艾德負責在手術室外安排進行手術的順序。
14歲的達拉爾負責守著手術室的木門,15歲的漢瓦德,要和艾德一起負責把完成治療的傷員推出去,以及把等待接受治療的傷員推進手術室。
至於推進來的人為什麼受傷,手術室裡包括衛燃在內的四位無國界醫生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詢問——他們只負責治療。
一個傷員挨著一個傷員,包括衛燃在內的眾人,每兩場之間的手術能用來休息的時間僅僅只有不到一分鐘而已,但從外面送進來的傷員卻像是永遠沒有盡頭一般。
“噗噗噗”
就在衛燃即將完成對擔架車上這名傷員的最後包紮時,頭頂掛著的煤油汽燈釋放的光芒也開始跳動。
“縫紉機先生,我們還有燃料嗎?”代號雪絨花的護士克拉拉用法語高聲問道,這已經是她和衛燃負責的第17臺手術了。
“沒有了”
隔著拉簾,代號縫紉機的賽林·雅曼一邊忙活一邊答道,“我們的急救車油箱裡的燃料昨天就用光了。”
“但是天馬上就要黑了”
雪絨花憂心忡忡的說道,“我們的汽燈馬上就要熄滅了,而且我們的手術器械需要燃料進行蒸煮消毒。”
“拉瑪!去問問外面的人,看看誰能幫忙找一些汽油或者煤油回來!”
代號搖籃的朱莉婭·希婭大聲說道,“我們要給這個孩子進行腹腔手術,沒有足夠的照明可不行。”
“我”
“我去吧”
沒等那個脖子上掛著拍立得的小姑娘開口,衛燃便搶下了這個差事,“反正沒有油料我也沒辦法開展手術,所以還是我去吧。”
“注意安全”拉簾另一邊的縫紉機和搖籃異口同聲的說道。
“把防彈衣和頭盔都穿戴上”對面的雪絨花一邊收拾醫療器械一邊囑咐著。
“我會盡快回來的”
衛燃說著,已經解下沾滿血跡的手術服,連同口罩、手套全都脫下來隨手丟到了牆角的鐵盆裡。順手從小推車的最下層拎起沉重的防彈衣看了看。
這是一套不知道從哪搞來的蘇制71型鈦合金防彈衣,這東西防彈能力高低先放在一邊,單單這重達10公斤的重量便讓他想都不想的選擇了放棄。
至於和防彈衣放在一起的鋼盔,那上面都已經有一個透光的彈孔了,他自然更不會戴在頭上當累贅了。
好在,雪絨花等人似乎並不在意這件事,直到他推門走出手術室,都沒有人額外說些什麼。
相比手術室裡,這手術室外並沒有好多少,走廊兩邊靠牆的位置,坐滿了等待救治的傷員,他們有的用手捂著全身各處血流如注的傷口呻吟著,哀嚎著,也有的已經躺在地上陷入了昏迷甚至正在不受控制的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