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白光中,衛燃只覺得的身上的寒意和瀰漫的血腥味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卻刺耳的蟬鳴和黏稠的彷彿有了實質的悶熱體感。都不用拿眼看,他便知道,恐怕很快便會有一場降雨。
“咔嚓!”
果不其然,就在他的視野恢復正常的時候,頭頂也炸開了一道驚雷,緊跟著,他也感受到了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的砸在了身上。
左右一番觀察,此時這天色格外的昏暗,自己卻再次站在了書寓的門口面對著院子,甚至他的指間,都夾著一根已經點燃的香菸。
這是幹嘛呢?
衛燃順勢嘬了一口煙的同時暗自嘀咕了一句,順便也往後退了幾步,躲在了門廊的防雨棚下。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有心思打量了一番自己和身後緊閉的房門。
他自己的行頭倒是格外的舒適,下半身一條大褲衩子和一雙圓口布鞋,上半身是件四面透風的粗布汗衫,汗衫兩側的口兜裡,還分別放著那支PPK小手槍,以及一塊銀殼懷錶,開啟錶殼,其上顯示的時間卻已經是十一點多了。
再看這敘情書寓的院子,那顆銀杏樹鬱鬱蔥蔥的格外茂盛,樹下也多了一套石質的茶桌茶凳。就連那隻仍舊活著的大鸚鵡,也站在那顆銀杏樹樹幹上固定的木頭架子上焦躁不安的來回走動著,顯然是被剛剛那道驚雷嚇得不輕。
“不會又來一場洪水吧”
衛燃忍不住暗暗嘀咕了一句,隨後轉身看了眼房門一側的窗子。
透過內側窗簾留下的一條不過指頭寬的縫隙,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此時一樓大廳的壁爐邊,正有個穿著絲綢睡袍的短髮背影,在油燈的微弱光芒下,一手按著貼在耳邊的耳機,一手拿著一支鉛筆在信筏上記錄著聽到的電碼。
“咔嚓!”
伴隨著第三道驚雷,夜空中緊隨其後卻又亮起了一連串的勾連天地的閃電。與此同時,衛燃卻也發現,在這一連串的閃電中,似乎有一輛黃包車停在了敘情書寓的門口。
“噠噠噠”
衛燃掐滅菸頭彈進雨棚外的暴雨裡,隨後用手裡的菸嘴輕輕敲了敲身後靠著的木門。
緊跟著,他便收起了菸嘴,轉而從兜裡拿出了那支PPK手槍頂上了子彈,藉著時不時亮起的閃電,看著那輛黃包車上下來個舉著雨傘的人,看著他從黃包車上抱下來個什麼,又看著他抱著懷裡的東西走到了書寓的門口,“啪啪啪”的拍響了上鎖的柵欄門。
扭頭隔著窗簾縫隙看了眼已經熄滅的蠟燭燈和消失的那道妙曼背影以及緊閉的儲物間房門,衛燃又稍等了片刻,這才隨後從門口一側放著的那口粉彩畫缸裡拿起一把雨傘展開,邁步走下了臺階,走到了柵欄門的旁邊。
“是我,快開門。”柵欄門外,打著傘的人略顯焦急的催促道。
小關?關秉文?
衛燃愣了愣,趕緊丟掉雨傘開啟了上鎖的柵欄門。
只不過,身上殘存著一絲絲血腥味的關秉文卻並沒有進來,只是將懷裡抱著的東西遞給了衛燃,神色焦急的貼著衛燃的耳朵語速極快的囑咐道,“我和我姐都暴露了,我姐和我爹剛剛已經被鬼子抓走了,目前生死不知,現在鬼子還在滿城的找我。
另外,這是同仇,我帶她逃出來的時候不小心讓她受傷了,幫我照顧好.幫我多照顧她一段時間,如果我能活下來,會來接她的。”
聞言,衛燃心頭一驚,可還沒等他說些什麼,關秉文卻已經重新鑽進了那輛黃包車揚長而去。
低頭看了看懷裡抱著的那個用雨衣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傢伙,衛燃不敢耽擱,以最快的速度鎖死了鐵柵欄門之後跑進了書寓。
“怎麼了?”
手裡拿著一支轉輪手槍的陶燦華在衛燃進門的同時便問道。
“讓表姐去地下室”
衛燃低聲囑咐了一句,卻是根本沒有停下腳步,抱著懷裡的小傢伙便跑進了地下室,順便也開啟了地下室的照明燈。
根本顧不上別的,衛燃將懷裡抱著的同仇放在沙發上,以最快的速度解開了她身上包裹著的雨衣,隨後便一眼注意到,這個萎靡不振的小傢伙穿著一件白色的碎花裙子,但這裙子的後背位置,卻已經被血染紅了老大一片。
左右看了看,衛燃以最快的速度取出了醫療箱放在了一側的八仙桌上,將其開啟之後,先取了一支手術剪刀,以最快的速度剪開了這個小傢伙的碎花裙子,然後他便看到了這小傢伙背後那道能有十厘米長已經隱約看到骨頭的猙獰傷口。
只從傷口的狀態,他便一眼認出來,這道傷口大機率是被一顆流彈劃上的。也算不幸中的萬幸,雖然這道傷口看著嚴重,但那顆子彈總算沒有進入胸腔,否則這個看著不過兩三歲的小傢伙要想活下來可不是那麼容易。
見一時無礙,衛燃立刻跑到大鏡子的邊上,一邊輕聲呼喊著安迪,一邊伸手扳開裡面的機關,將這大鏡子緩緩推開。
“怎麼了?”就在他推開鏡子的同時,安迪也從裡面開啟了那扇小門,同時,頭頂也傳來了腳步聲。
“剛剛小關把同仇送來了”
衛燃一把將安迪從小門裡拽出來,同時嘴上不停的解釋道,“小關和零露小姐暴露了,剛剛關家大爺和零露都被鬼子抓走了,同仇這小傢伙也受傷了。”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