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燃嘆了口氣,這說起來,其實才不到五年的時間,但正忙著剪頭髮的啞巴叔,看起來卻像是老了十幾歲一樣。
“找你們什麼事?”美香靠著房門低聲問道。
“我遇見小關了,當時他就在啞巴叔旁邊擺攤擦鞋。”
“關秉文?”美香立刻瞪圓了眼睛,驚喜的問道,“他和零露回來了?”
“小關先回來的”衛燃頓了頓,將小關告訴他的事情仔細的描述了一番。
在聽聞關零露順利產子之後,美香立刻激動的起身踱了幾步,嘴上不停的說道,“咱們得給零露和那孩子備一份兒像樣的賀禮才行。”
“不急,還有其他的事兒呢。”
衛燃拉著對方坐下,從兜裡取出了那張紙條推給了美香,“明天晚上,我和燦華得過去配合他們清理一座茶樓,那裡住著關大爺以前的心腹胡大財,這個漢奸現如今一門心思的替鬼子抓咱們的電臺。”
說著,衛燃將有關胡大財的事情也複述了一番。
“狗魚和克勤的死也和他有關?零露也是他害的?”美香聞言狠狠錘了下桌子,壓低了聲音問道,“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你儘快把零露產子的好訊息通知給安迪就夠了,順便和她籌劃一下,到底要送一份什麼樣的賀禮。”衛燃面帶微笑的提醒道。
“對,對對!”
美香總算後知後覺的想起來,“確實要趕快通知她這個好訊息才行,我這就去給她打電話。”
目送著美香因為這難得的好訊息跑出書房,衛燃深吸一口氣,跟著走出了房間。
接下來的這個下午,曹啞巴給戲班子裡,包括陶燦華和秋實在內的每個小夥子小姑娘都剪了頭髮,最後甚至連楊媽和孟大爺,乃至茉莉,都任由他捯飭了一番。
同樣的,那些剪了頭的小夥子小姑娘們,也在洗過頭之後,被安排著開始打掃衛生,又或者在廚房裡幫廚,忙活著各種事情。
臨近傍晚,隨著年齡最小的一個也洗乾淨頭,茉莉總算給這些忙了一整年的戲班子成員放了假,讓那輛包下來半天的騾子車拉著他們,一起去勸業場溜達溜達。
與此同時,地下室正對著戲臺的沙發上,曹啞巴也終於摘掉了他頭上的氈帽,和美香以及安迪坐在了同一張桌子的周圍。
局勢所迫數年未見,無論曹啞巴還是美香又或者安迪,這久別重逢的激動自然是難免的,只是如今真的從新坐在了一張桌子上,一時間他們卻都陷入了沉默。
抹了抹眼角,安迪慌里慌張的擼起袖口,從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來一支溫潤的鐲子遞給了曹啞巴,“啞巴叔,把這鐲子轉交給小關,讓他變賣了之後給他姐送去,算是我提前給同仇準備的一份滿月禮物。”
“還有這個”
美香說著,也將一個並不算大的化妝盒推給了曹啞巴,“我也給零露小姐備了一份賀禮,她現在有家都不能回,又養著孩子,花費肯定不少,啞巴叔,你把這些帶回去,好歹讓能讓她們母子倆安心過個年。”
聞言,曹啞巴沉默片刻,最終接過了安迪遞來的鐲子塞進了懷裡,隨後又收下了那個沉甸甸的首飾盒子。
“你們過的怎麼樣?”曹啞巴拿起桌子上的鉛筆,在一張報紙上刷刷刷的寫道。
“還行”
美香嘆了口氣,“只是苦了安迪她們姐妹幾個,平時也沒有太多的機會出去,只能晚上等大家都睡了,才能出來放一會兒風。”
“我們有什麼苦的”
安迪點燃了一顆香菸猛吸了一口,“只是.不知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要不然送你離開津門?”曹啞巴寫出了他的建議。
“不用”
安迪果斷的搖了搖頭,“要想逃我早就逃了,這幾個月我好不容易學會了收發電報,這個時候逃了,我學那些還有什麼意義?啞巴叔,你們放心吧,我肯定能接替我哥的工作,現在我都能抄電報了。”
“我早就勸過她好幾次了,她要是願意走早就走了。”
美香無奈的搖了搖頭,接著換了個話題問道,“馮先生情況怎麼樣?”
“一切都好”曹啞巴寫完這四個字之後猶豫了片刻,隨後繼續寫到,“其他的我不能說。”
聞言,美香和安迪對視了一眼,兩人也默契的將話題引回了關家姐弟的身上。
相比你一言我一語的兩個女人,無論衛燃還是旁邊坐著的陶燦華,卻明顯都不想加入談話,去佔用他們難得的見面和聊天時間。
不過,衛燃卻提前將相機架在了戲臺正前方的一張八仙桌上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