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衛燃點了點頭,低聲答道,“記住了”。
“你什麼時候去?”美香稍稍拉開了不到半米的距離問道。
衛燃嘆了口氣,“我也換身衣服吧,然後就去。”
“燦華這邊不用擔心”
美香跟著嘆了口氣,彈飛了指尖的香菸,再次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拉開房門,面帶微笑的獨自走上了二樓。
直等到對方瘦小卻堅強的背影被樓梯徹底擋住,衛燃這才進門,走進了屬於自己的房間。
仔細的清理乾淨兜裡那支仍舊殘存著嘔吐物的26式手槍並且退掉了裡面除了唯一的那一枚空彈殼之外所有的子彈,他這才走出房間,輕輕敲了敲正在被使用的衛生間房門。
“誰?”衛生間裡,正在用力搓洗雙手的陶燦華嘶啞著嗓子問道。
“我”
衛燃應了一聲,隨後開啟了沒有鎖死的房門走進了洗手間。
看了眼陶燦華已經被搓洗的發紅的雙手以及紅腫的眼眶,衛燃暗暗嘆了口氣,將手裡那支手槍硬塞到了對方的手裡。
只不過,這支手槍於陶燦華來說,卻像一顆燒紅的炭塊一般燙手,以至於衛燃的手剛剛離開,他便下意識的一個哆嗦,那隻手槍也“鐺”的一聲摔在了地板磚上。
重新彎腰撿起這支染血的手槍,衛燃再次將其遞給了對方,貼著他的耳朵說道,“拿著它,以後用它,給他們報仇。”
聞言,陶燦華身體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最終死死的握住了那支手槍。
“書寓裡還有外人,還有需要你保護的弟弟妹妹和家人。”
衛燃繼續貼著對方的耳朵說道,“無論你有多悲痛,不要讓他們看出來。”
“我我知道.我知道.”陶燦華咬著牙低聲答道。
“好好洗個澡,然後回房間睡一覺吧。”衛燃頓了頓,最後說道,“克勤.他不會怪你的。”
說完,他輕輕拍了拍陶燦華的肩膀,轉身走出了洗手間,並且幫對方輕輕帶上了房門。
洗手間裡,陶燦華靠著浴缸緩緩做了下來,淚流滿面的看著手裡的那支手槍,緩緩用槍管頂住了自己的下巴,手指也一點點的加力,最終扣動了扳機。
“嗒!”
微弱的響動中,這支手槍的撞針敲在了僅剩的那顆彈殼的底火上,陶燦華也跟著猛的一個哆嗦,隨後發瘋了一樣,一下下的連續扣動著扳機,這洗手間裡,也發出了連續的噠噠噠的輕響。
最終,陶燦華終於停了下來,掙扎著爬起來,將水龍頭開到最多,將頭伸到水龍頭的下面,任由冰涼的水流澆在了他的頭上。
“報仇,報仇,報仇。”
陶燦華在水流的沖刷著含糊不清的低聲呢喃著,他的手也死死的抓住了洗手檯的邊緣。
洗手間的外面,衛燃點燃了進門之後的第二顆香菸,努力仰著脖子,抬頭看著大廳頭頂那盞華麗的吊燈,看著那些晶瑩的彷彿淚珠一樣的水晶墜兒,努力不讓它們砸下來。
努力做了幾個深呼吸,衛燃三兩口抽完了手裡這支菸,邁步走進了屬於自己的房間,換上了一套新的中山裝和一件乾淨的呢子大衣,隨後又仔細的穿戴好了鞋子手套和禮帽,面無表情的獨自走出了門廳。
看了眼正在清理車子的楊媽,衛燃駕駛著屬於裡的那輛轎車離開了小院,放慢了車速的同時,在街頭尋找著賣煙的小販。
只可惜,這兵荒馬亂的英租界,此時街頭哪還有商販,倒是路邊倒斃的屍體以及被扒光了衣服乃至正在被當街凌辱的白人女性比剛剛又多了一些。
等他將車子再次開到海河邊上,那些招核士兵已經撤走了,陳狗魚等人的屍體,也被隨意的丟棄在了封凍的海河冰面上。
此時這岸邊唯獨留下的,只有正舉著相機給那些屍體拍照的染谷由紀夫一個人。
“送回去了?”染谷由紀夫見衛燃走過來問道。
“送回去了”衛燃點了點頭,“看來只能我來幫您開車,順便做您的助手了。”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