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一邊給衛燃換藥一邊調侃道,接著又補了一句,“我姥姥家在刺桐,你去過那裡嗎?”
“沒去過”衛燃搖了搖頭。
“我也沒去過”
安迪笑了笑,像是在說別人家的故事一樣講道,“我媽活著的時候和我說,她是我姥爺為了給我舅舅娶媳婦,以一百塊大洋把她賣給我爸爸的。
既然已經錢貨兩清,自然以後也就不用再走動了,我都不知道我外婆家還有沒有人活著。”
聞言,衛燃咧咧嘴,明智的沒有繼續問下去。
等安迪幫著衛燃各處的傷口換好了藥,只有一隻手能用的衛燃,也指揮著秋實幫忙,先後給安迪和關秉文以及陳狗魚的傷口換了藥。
一切忙完,衛燃在秋實的幫助下穿好了白色的襯衫,遮擋住了全身各處的傷口,又戴上秋實從衣櫃裡找出來的一頂報童帽,甚至連原本用來懸吊右手臂的布條繩子都摘了。
試著活動了一番右手的五個手指頭,衛燃開口說道,“表姐,我這就上去了,有什麼事兒的話.”
“讓茉莉教你怎麼用電話機”
美香不等衛燃說完便開口說道,“另外,你們注意外面的局勢,挑安全的時候,讓曹啞巴帶你去找一下馮先生,另外也去小關家看看情況。”
一邊說著,美香示意衛燃往外走,她自己也跟著離開了房間。
直等到二人走到通道另一邊的盡頭,美香示意衛燃微微彎腰,她自己也踮著腳,將嘴巴湊到衛燃的耳邊低聲說道,“小關的媽媽好幾年前就過世了,他爸爸算是半個漢奸,所以你可千萬別和他有接觸,更不能讓他知道小關在咱們這裡。
你們重點看看小關的姐姐情況怎麼樣就行,啞巴叔知道怎麼找到她,如果情況不妙,就把她偷偷帶過來。”
“明白”衛燃點點頭應了一聲。
美香最後看了一眼衛燃,隨後伸手扳動了一下牆壁上的一個老式開關。
與此同時,二樓茉莉的房間裡,那臺一直在播放著廣播的收音機也突兀的停止了工作。
此時,正在二樓客廳裡打掃衛生的茉莉也立刻停下了手裡的工作,小跑著進入房間扳動了一下床頭牆壁上的開關,等那收音機重新開始工作,她又立刻小跑著下樓,先和曹啞巴打了個手勢,後者立刻跑到小院門口,檢查了一番用木板縫的嚴絲合縫的鐵柵欄門和那兩根能有小腿粗的頂門槓,隨後還不忘踩著搭在花牆上的梯子,爬到牆頭上往外看了一眼,然後才下來,朝著站在小樓門口的茉莉比了個手勢。
得到訊號,茉莉立刻跑進廚房,開啟了廚房裡的照明燈。就在電源接通的同時,衛燃和美香所在的地下室通道里,也亮起了兩盞昏黃的小燈。
“上去吧”美香說著,還伸手試圖攙扶只有一隻手能用的衛燃。
“沒事,我自己來。”
衛燃微笑著婉拒了對方的幫助,單手攀著梯子,依靠用後背撐著牆壁,一點點的爬了上去。
拉開那扇並不算大的木門,衛燃取出手電筒一番觀察之後,伸手拔出了那支卡著滑軌的木楔子,隨後又扳動固定在牆壁上的聯動杆,直等到聽到咔吧一聲,立刻推動這面碩大的鏡子緩緩移動,讓出了出入口。
幫著關上門並且重新把鏡子迴歸原位,衛燃又摸索著用木楔子卡緊了滑軌,隨後快步走到樓梯口,將樓梯扶手的拐角扳回了原來的角度,嚴絲合縫的擋住了鏡框。
他這邊剛剛忙完,茉莉也已經下樓,用一塊油膩膩的抹布擦了擦扶手。
“你怎麼上來了?”茉莉詫異的問道。
“我傷的沒那麼重,所以就上來了。”衛燃笑著答道,“外面的情況怎麼樣?”
“不太好”
茉莉搖了搖頭,帶著衛燃一邊往上走一邊說道,“上午的時候,跟著啞巴叔去租界邊遠遠的看了一眼,我聽逃進來的人說,小鬼子一路都在殺人,喃開那邊尤其嚴重。
另外,我們的大部隊雖然往南撤出城了,但是城裡依然有零星的交火。”
聞言,衛燃點了點頭,換了個話題說道,“表姐讓你教我用電話機。”
“和我來吧”茉莉對此似乎並不意外,帶著衛燃離開了儲藏間便往二樓走。
在路過廚房的時候,衛燃也看到了正守著個煤球爐子做飯的楊媽,以及在廚房後面的小空地上,守著個紅泥小炭爐忙著熬藥的陶燦華。
沒和正在忙碌的二人打招呼,衛燃跟著茉莉上了二樓之後,後者熟練的拆下電話線,接著又拆開暖氣片的雕花擋板,抽出一組電話機給衛燃演示了一番,順便也透過電話,從美香那裡得到了剛剛囑咐過衛燃的那些吩咐。
掛掉電話將一切恢復原狀,衛燃好奇的問道,“這是你們自己弄的?”
“你說這電話線?”
茉莉見衛燃點頭,拍了拍手解釋道,“上一任的房主是個英國傳教士,除了那顆銀杏樹是小姐買下這裡的時候親手種下的,其餘的佈置都是那個英國傳教士留下的,當時那位傳教士有個阿三僕人負責看守這棟房子,這些機關都是他告訴我們的。”
“那個僕人呢?”衛燃皺起眉頭問道。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