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燃乾脆的點了點頭表示了同意,這琴平時都是隋馨拿著在圖書館裡演奏,用的也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絲絃,這老爺子既然想要,送他就是。
陶老爺子費力的扭頭看了眼衛燃放在一邊的琴盒,接著緩緩將視線移動到衛燃的臉上說道,“盛裝幽泉的這個琴盒,是當初我爹拆了家裡的黃花梨條案取材打製的。衛燃小朋友,我想要這琴盒,當我死後的骨灰盒用,你捨得嗎?”
“沒什麼不捨得的”衛燃笑了笑,語氣溫和的說道,“琴盒易得,琴痴難覓。”
“琴痴?好一個琴痴.”陶老爺子輕輕喘了口氣,努力打起精神問道,“我聽洛象那孩子說,你還會一曲酒狂?”
“對”衛燃點點頭,“最近還學會了一曲列子御風,如果您想聽,我可以都彈一遍。”
“能讓他們也聽一聽嗎?”
陶老爺子問道,“洛象那孩子在彈琴上沒什麼天資,倒是他爹廣陵有些天賦,可惜,終究是和我一樣碌碌無為.”
“陳老師曾說古琴悅己”
衛燃微笑著答道,“既然是彈給自己聽的,碌碌無為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這孩子倒是比我看的開”陶老爺子艱難的擺擺手,“去吧,喊他們進來吧。”
“稍等”衛燃說完再次掃了眼監測儀,這才起身開啟房門撩起了簾子。
“柳老先生?陳老師?”衛燃只喊了兩聲,斜對著的另一個房間門便被陳洛象從裡面開啟。
“陶老爺子喊大家都過去”衛燃指了指身後被自己帶上的房門說道。
在他的招呼之下,陳洛象第一個出來幫忙撩起棉簾子,接著,他的師傅柳老先生以及陳廣陵兩口子相繼從裡面走了出來。
只不過,讓衛燃詫異的是,在這幾個人的身後,竟然還有三個穿著正裝,胸口各自掛著黨徽和一個倒扣胸牌的年輕男女。
這三個人中看起來年紀最小的一個,還拎著一臺安裝了支架的單反相機。而另外兩個,則分別拎著個電腦包。
柳老先生和陳廣陵一家既然不介紹,衛燃也就明智的沒有多問,只是禮貌客氣的將這些人都讓進了陶老爺子的房間裡。
趁著陶老爺子貼著柳老先生的耳邊耳語的功夫,那三個正裝男女也繞到病床另一邊架好了單反,將鏡頭對準了床上的陶老爺子,隨後三人後退了幾步站在了這個房間最角落的位置。
片刻的準備之後,柳老爺子坐在床頭一側,在陳廣陵的幫助下,將執意想要坐起來的陶老爺子扶起來靠在了床頭的牆壁上。
見陶老爺子看向自己,衛燃點點頭,將古琴幽泉重新放在琴桌上,盤腿坐下,認真的演奏起了他會的第二首曲子——酒狂。
在混沌朦朧的琴曲中,陶老爺子和扶著他的柳老先生對視了一眼,隨後便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衛燃正在撫琴的雙手之上。
當一曲終了,衛燃略作停頓之後,直接演奏起了列子御風。此時,那位柳老先生以及陳廣陵父子的臉上,已經滿是驚異之色,反倒是陶老爺子。卻舒展了一直皺著的眉頭,緩緩閉上了眼睛。
“滴——”
幾乎就在衛燃演奏完這首列子御風的同時,床頭櫃上擺著的檢測儀也出現了代表著終結的橫線。
“老陶?老陶?陶師叔?”年過花甲的柳老先生輕輕喚了幾聲,但那個靠著牆的老人卻再也沒有睜開他蒼老的眼睛。
“列子御風,泠然善也。”陳廣陵嘆了口氣,“老爺子大概也是御風而去的吧。”
柳老爺子抹了抹眼角,“侄媳婦,你去剛剛那個房間把壽衣取來吧,我和廣陵給老爺子換上,洛象,去打一盆熱水。”
“哎!我這就去。”陳廣陵的妻子應了一聲,抹了抹眼角,帶著她兒子陳洛象最先離開了房間。
目送著這母子倆離開房間,站起身的衛燃將那床古琴抱起來放在了陶老爺子的一體身旁,仔細的取下了這古琴的第四根琴絃,將其對摺之後,輕輕綁在了陶老爺子的手腕上。
額外將琴盒取來,仔細的清理掉裡面的緩衝海綿又清理了殘膠,衛燃將這盒子也放在了陶老爺子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