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柯娜不情不願的點點頭卻並沒有鬆開抓住的爬犁,反而用另一隻手從懷裡掏出了裝有懷爐的布套遞給了衛燃,“帶著它吧,至少能暖和一些。”
“好”衛燃點點頭,接過冰涼的懷爐揣進了上衣內兜裡。
“你可以給它裝上一些油”
柯娜說著指了指牆角用毯子裹了好幾層的那個銅製儲水罐,“我們現在有很多油了,反正這些油也不能直接燒,所以你可以給懷爐裝滿。”
猶豫片刻,衛燃點點頭,給懷爐里加滿了燃油,將其點燃之後裝進了染血的布袋子裡,接著鄭重其事的將其再次揣進了上衣內兜裡。
“活著回來”柯娜在衛燃出門之前近乎哀求的說道。
“當然”
衛燃笑了笑,裹緊了身上的毯子,又戴好了帽子手套和當初維亞太太借給自己的圍巾,拖拽著空蕩蕩的爬犁離開了這座小小的水泥房子。
明媚的陽光下,行走在積雪上的衛燃卻並沒有感覺到除了懷裡那個懷爐之外的任何暖意,這化雪的天氣,要遠比下雪的天氣更冷。
依舊是將埋葬了維亞太太的地下室當作這天的終點,衛燃一路走來,也遇到了一棟棟因為航彈或者炮擊爆炸,起火、坍塌的建築,遇到了忙著救火的消防員和強撐著身體幫忙的居民——也遇到了那些還沒來得及被積雪掩埋的乾瘦屍體。
再一次朝著那些仍在起火的廢墟按下了快門,衛燃收起相機,默默的拉著爬犁,在這座地獄一般的城市裡漫無目的的遊蕩著,尋找一個個鏡頭,也尋找著任何能拿來用拿來燒拿來吃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一次站在了養老院遺址的旁邊。可這才一夜的功夫,這片遺址上卻多了一個足有四五米直徑的新鮮彈坑,也露出了一個似乎通往地下室的,僅僅只有不到半米寬,而且支愣著大量鋼筋斷茬的縫隙。
並沒有急著鑽進那個縫隙,衛燃先是在左右看了看,並在一番搜尋之後,勉強找到了六個還能用的捕鼠籠子。
再次在周圍轉悠了一番確定周圍沒有什麼人,他這才從金屬本子裡取出剪線鉗,將那縫隙周圍的鋼筋清理了一番,換上手電筒彎著腰鑽了進去。
沿著縫隙往前貓著腰走了不到兩米,衛燃便取出了風鏡戴上,這裡面除了隱約的屍臭之外,還有濃郁的老鼠屎的味道,不過,也正是這個味道,讓他選擇冒險下來看看。
沿著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坍塌的地下室通道往前繼續走了五六米的距離,正前方也出現了兩個對門的房間。當手電筒剛剛在門口晃動的時候,他似乎還看到了幾對一閃而逝,綠豆大小的綠瑩瑩反光。
扭頭看了看身後,衛燃又輕輕的推開了一扇被燒的只剩上半部分的房門。
當手電筒的光束掃過去的時候,他不由的怔了怔,這個房間裡,還能看到一句句至死仍用毛巾捂住口鼻的屍體。
但這些屍體卻已經被老鼠啃咬的幾乎只剩下了累累的白骨和一些混在在老鼠屎裡的衣物碎片乃至各種飾品。當然,那些骨架間,還有窸窸窣窣的輕微響動。
強迫自己不去回憶之前吃過的那些老鼠,衛燃忍著噁心解下掛在腰間的捕鼠籠子,接著又撕下一小條毯子將其切成了手指頭大的長條。
左右一番尋找,衛燃撿起一個煙熏火燎的搪瓷缸子,將毯子放進去,又取出水壺,吝嗇的往裡面倒了少許的蜂蜜。
收了水壺用手指頭一番攪拌,他將這些毯子當作誘餌掛在了捕鼠籠子裡,隨後將六個捕鼠籠子並排擺在了門口。
往後退了一步,衛燃又拔出腰間的斧頭,輕而易舉的拆掉了燒的幾乎碳化的門框和木製的房門,然後這才轉身看向了這地下室裡倖存的另一個房間。
同樣是燒焦的房門和門框,但這個小小的房間裡放著的,卻都是些雜物。
這裡面有一輛只剩下輪圈的女士腳踏車,也有一臺不知道還能不能用的縫紉機,更有一摞大概已經被遺忘很久的鍋碗瓢盆,乃至一臺螢幕對角線的長度都不到10厘米的甘油電視機和一臺明顯報廢了的唱片機。
當然,他還在這裡找到了兩個足有一米多長的氧氣瓶和一個形同超大號注射器的銅製滅火器,外加一摞不知道是否用過的鐵皮桶。
略作思索,他還是先拆下了碳化的門框和房門最先送了出去,接著又將那兩個氧氣瓶以及那個老式的活塞式滅火器外加鐵皮桶送了出去。
隨後,就連那輛鏽跡斑斑的腳踏車他都沒放過,也將其艱難的推了出去。
將這些東西全都裝在了爬犁上用毯子蓋好用繩子綁緊,得到靈感的衛燃繼續在周圍尋找著航彈炸過之後留下的彈坑。
可惜,一整天的閒逛下來,他除了有兩次險些被德國人打過來的炮彈捎帶走,僅有的新收穫,也不過是一盞還算完好,而且還有些許燃油的煤油燈罷了。
拖拽著這些東西趕到配給站,在排了半個多小時的隊伍之後,衛燃也領到了他和孩子們的食物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