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見蹦出來的人自己並不認識,看來自己離開朝堂的這段日子又有不少新人進入朝堂了。看那人年紀不算老,板著張臉似是滿面正氣,一副誓要將自己參倒的樣子,他就知道又碰上了個‘二桿子’玩意兒。估計其年輕的時候運氣不佳,未等施展才華大宋就亡了,現在登上朝堂便想幹出番事業來,而若想能出名快、爬的快,沒有比向自己這個大BASS下手更快當的了。
“彆著急!”趙昺還未生氣,突然聽到身後刀鞘上的繃簧聲響,就知道倪亮在抽刀。當然這刀絕不會劈在自己的腦袋上,那就只有眼前這位了,要知道多少年了還沒人敢在朝堂上當眾與自己這麼說話,當下就將其給惹毛了。可總不能因為一句話便當堂殺人吧,他急忙輕聲制止道。
“哼,又是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倪亮恨恨的哼了聲道,但抓住刀柄的手卻沒有放鬆。
“太后,既然今晨兩部相爭之事孰是孰非業已明瞭,便請陸相酌情處置吧!”趙昺並沒有搭理其,而是起身轉向太后道。
“嗯!”楊太后點點頭對陸秀夫道,“陸相,尚書省左司歸屬汝主管,今天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可知曉?”
“稟太后,此事臣為由絲毫風聞,且有關東宮改造的呈文臣尚未看到,不知應知事是否知曉?”陸秀夫也覺冤枉,自己屬下出了這樣的事情而他卻糊里糊塗的被捲了進去。現在看小皇帝是不想深究了,可太后似乎仍不欲罷休。
“陸相,在瓊州之時內廷的修造、俸金及添置所需皆由總計司署理,尚書省並不干涉。”應節嚴出列拱拱手道,“進入臨安後才因修繕北宮徵用土地、府宅之事與尚書省溝通,本官只是依慣例備案、協調,並未多加干涉,此次修繕東宮之事也不清楚,文書也尚未見到。”
“做事怎生如此糊塗,皇帝大婚乃是國之大事,鬧出事情卻都不知原委,汝等要嚴查此事!”楊太后十分生氣,今日早朝一幫人便上殿告小皇帝的狀,結果竟只是因為屁大點兒事鬧得雞飛狗跳,差點將其冤枉了。
“謹遵太后諭旨,臣等定會深究此事,嚴辦涉事官員!”陸秀夫和應節嚴施禮道。
“啟稟太后,臣以為此事李郎中雖有過錯,亦是陛下有過在先,理應追究其過!”那位出列參陛下的傢伙,眼見自己被晾在那裡沒人搭理,他不僅尷尬異常,還有些羞惱,再次施禮高聲道。
“這位是誰啊?怎麼一再要參朕!”趙昺皺皺眉,問身邊的陸秀夫道。其實他透過此人的官服也可判斷一二,其也是綠袍,說明他官不及五品,沒有上殿的資格。當然也有例外,一種就是像剛才‘打官司’這幫人,特准上殿的;另一種就是御史,他們官階雖低,卻有上殿言事之權。因而他判斷應該是御史臺的人,但是自己卻不認識,便有些含糊了。
“陛下,其是新選督察御史丁琦!”陸秀夫回稟道。
“哦,這真是新人可畏,朕有兩年沒被參過了!”趙昺摸摸下巴又撇了其一眼苦笑道。
“陛下,臣也不知為何這丁琦是欲何為,事前臣亦不知曉!”趙昺如此一問,把陸秀夫嚇了一跳,因為兩件事都出在自己的管轄範圍之內,若說沒有牽連自己都不信,他連忙解釋道。
其實這事兒不能怪趙昺犯嘀咕,政府的監察制度早在周代便有了,歷朝歷代也多有延續,大宋自然也不例外。為何各個帝國要建立一套監察制度呢?因為說白了各級官員是皇帝請來的“打工仔”,老闆怕打工的偷懶怠工、貪贓枉法、徇私舞弊,挖帝國公司的牆腳,導致帝國大廈傾覆,所以找一些監工來監督他們,使其盡忠盡職盡責,不敢貪腐。
御史既是監工,當然不能由被監督者推選任免,而必須由皇帝親自任免,其他部門想插手基本上不行。宋代御史也是一樣,設定了御史臺掌糾察官邪,肅正綱紀。大事則廷辨,小事則奏彈。其屬有三院:一曰臺院,侍御史隸焉;二曰殿院,殿中侍御史隸焉;三曰察院,監察御史隸焉。其不受省、院節制,而是直屬於皇帝,實施平行管理。
也就是所謂的權力只對權力的來源負責”,御史由皇帝任免,直接對皇帝負責,不受同級、上級行政長官的干預,甚至不受御史臺長官左右。御史出巡回京,“或露章面核,或封章奏核”,直接向皇帝彙報,無須經臺主轉呈,哪怕臺主轉呈也不能拆閱。同時,皇帝還賦予御史“大事奏裁,小事立斷”的尚方寶劍,在特殊情況下,御史可以“便宜從事”,先斬後奏。
皇帝的監工是“朝廷耳目”,故要格外精挑細選。而御史的選任除了皇帝欽點之外,也可由朝臣舉薦,但不能由相關利益者推薦,以免出現相互勾結之事。另外選擇的御史必須有在地方做過一任通判,或是三任知縣的經歷,而忠厚淳直、通明治體、清謹介直則是基本條件。
所以說御史既是皇帝的另一隻眼睛,也是手裡的一把刀,用以牽制宰相。所以御史皆是趙昺親點,且一直由三師傅鄧光薦執掌,自然也就常常被其參,但是近年來已經很少了。前一陣鄧光薦受命巡視江東各州府,查辦官員涉商行為。而自己又離開了朝堂,想這小子是太后恩准入臺的,可為何又要找自己的麻煩呢?
當然對御史臺也是有監督的,在尚書省設有都司御史房,這是一個專掌彈劾御史失職之事的監察部門,其劾舉御史失職之事,作為皇帝黜陟御史的依據。如此透過這個機構,行政部門可以糾察御史的失職行為,制約其濫用職權。如此一來透過一整套制度設計,加強對官員的監督,對整飭吏治確實起到了重要作用……
“你再三參朕擅自動用國孥,若是不讓你說話,是不是還要再參朕堵塞言路,狂妄擅為,不遵綱紀啊?”趙昺轉過身來問道。
“末官不敢,只是職責所在!”丁琦規規矩矩地施禮答道,倒是不卑不亢,很有御史的範兒。
“你添為何職,又有何據?”趙昺問道。
“末官丁琦,都察院御史,負責稽查戶部之過。”丁琦再施禮道,“末官日前審查東宮改造清單,發現香遠堂並不在其列,卻又在材料和資費賬目上出現。末官調查後,發現陛下已經遷往香遠堂居住,並對居所做了改動,並改稱致遠堂。由此確認陛下擅自動用國孥,冒領資金。”
“嗯,你叫丁琦,那參朕的奏疏也是出自你手了!”趙昺點點頭問道。
“稟陛下,正是。末官以為陛下所費皆是國孥私用。即使貴為天子,統御天下,但也應知所出皆是民脂民膏,不宜靡費,以增百姓之勞。”丁琦言道。
“可還有其它?”趙昺聽罷笑笑問道。
“末官以為此一事也應引以為戒,聽從諫言!”丁琦直視趙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