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益君抬頭看了一眼手術室的燈,依舊沒有任何亮光。所有不必要的裝置都被斷了電,以便把小發電機極為有限的電能用在更有價值的地方。
在手術室的大門前,他總是忘記身處這個該死的異世界。恍惚中,他以為回到了八歲那年,那個奶奶離開他的寒冷夜晚。他一樣是在手術室的門口徘徊,卻懷著截然不同的心情。那時候恐懼和悲傷似乎籠罩了整個世界,而現在的他在沉浸在深深的後悔之中。
季益君低著頭,雙手插在褲袋裡,用腳尖追踢著地上的一塊小石粒,他挪步很慢,出腳很輕,似乎怕驚擾了手術室裡的醫生。從那個夜晚開始,每當他神思恍惚的時候,就會這麼做,似乎一顆不起眼的石粒,能夠吸納他所有的負面情緒。
加西亞蜷縮在座椅上睡著了,一路過來的緊張氣氛耗盡了這個半大孩子的精力。季益君懊惱地發現他連個發牢騷的人都沒有,他生氣地用力一踢,石粒嗖地飛向了樓道口,彈了幾下,掉下了去。
“哎呦,誰那麼缺德啊。”樓下傳來一個女聲。
季益君連忙往樓道口張望了一眼,看到穿著訓練服的葉梓走了上來。
“我就知道是你幹得好事!”葉梓氣勢洶洶地向季益君走來。
季益君心中咯噔一下,連忙緊張地辯解:“你,你怎麼知道。這,這真的是誤會啊。我只是想開個玩笑。沒想到會搞成這樣。”
“嗯?你這是在道歉?”
“是啊,不光道歉,還後悔死了。”
“至於嗎?”葉梓一臉驚奇地圍著他轉了一圈,然後肯定地說:“你要不是抽風了,就肯定幹了件大壞事!”
“哎?我……你說的是什麼事?”
“踢石頭啊。你說的又是什麼事?”
“我……,我說的也是踢石頭的事。”
“哼,去你的吧。你這種臉上天天寫明瞭心情日記的人,還想騙我?跟姐老實交代,你做下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了?”葉梓一把揪住了季益君的衣領,喝問道。
十分鐘之後,季益君被葉梓戳穿了三次謊話,最後老實交代了情況。葉梓盯著他看了半天,最後說道:“好小子,真有種!真是個有種的白痴。張弘那混蛋,誰看了都討厭,和他同組的杜眉是我們寢室的老三,吐槽起這個混蛋來,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但是你實在太蠢了,竟然指使外人去打他。”
季益君一臉鬱悶地看著她,反問道:“要是你會怎麼辦?就讓他每天得意洋洋給我們穿小鞋?”
“當然不是!要是我啊,我就……”她湊近季益君,右拳在左掌上一砸:“我肯定自己揍他,蒙了面,打悶棍就行!”
季益君:“……”
這時候手術室的門開了,一個護士急匆匆地跑了出來,季益君趕緊攔在她身前問道:“醫生醫生!怎麼樣?救過來了嗎?”
“情況很危急,別擋路。明明是配型正確的血,但是產生了溶血反應。我得去請其他醫生一起來會診。”護士一把推開了季益君,匆匆往樓上跑去。
“怎麼會這樣!這,這……”季益君臉色慘白,愣愣地看著葉梓,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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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佳坐在自家店鋪裡,沒有人綁住他,他卻寸步難行。周圍有十幾個大漢拿著柴刀和棍子看守在他周圍。這些人神色不善的看著他,有的木納而堅定,有的愚昧而狡猾。
不過,這些人至少先退了一步,肯讓洪立峰送張弘去學校了。
現在,這裡只有他一個人,處在眾人之中,卻孤立無援。這些土人雖然態度不好,但是暫時不會把他怎麼樣,一切都取決於恩裡克的情況。李佳並不怪他們,他知道抱團對外是這些偏遠鄉人的生存之道,對於這些從任何方面來說都很弱小的人來說,對外人群起而攻之是他們的本能,抗稅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屋子裡安靜到可以聽見呼吸聲,這種沉默就像平靜的海面,海水之下,其實湧動著湍急的暗流。
李佳的眼睛掃過一個微胖的中年人,之前在人群裡起鬨的就是他。李佳認出他周圍站著的幾個,都是鎮上小店的店主。這些人看著他的眼神相當不善,但又有些畏懼,之前李佳的威脅似乎讓他們坐立不安了。他對那中年人說道:“我們開的店,影響了你的生意吧?”
中年人有些警惕地看著他,然後說道:“沒錯。你們這些外來人搶了我們的飯碗。我們沒有魔法師撐腰,沒有神奇的商品,日子比之前糟多了。”
“我們也帶給了周圍人更好的生活,你看看,你提在手裡當柺杖用的雨傘,就是我們的產品。還有更多人用上了我們的熱水瓶,臉盆和鏡子。”李佳用平和地語氣說道。
“那關我什麼事?在你們來之前,我的店每月可以賺七八個銀幣,可是這個月才賺了三個。”中年人憤憤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