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防人之心……
用過早飯, 佟歆先去看母親,又吩咐幾名管事婆子,把這兩日人情往來的禮送了。
忙完日常事務, 佟歆才想起阿五還沒有下落。
府上管事說老爺和公子一早就走了,佟歆隱約覺得有幾分奇怪。兄長鼻樑受了傷, 按說該休養幾日才是, 怎麼一大早就去上值了?
就算是要打聽阿五的事情,也不用兄長親自出面吧。
興許是有別的差事,同歆只是疑惑了一瞬, 就沒再糾結。繼續去母親跟前侍奉湯藥。
佟世光娶的貴妾姓柳,柳家本身不算顯赫, 但柳氏本人給太後當了十五年的掌事大宮女。
天璽帝與佟世光政見多有不和, 佟世光又不願將正相之位拱手讓給趙甄, 就搭上了太後這條線。
太後正好也想在前朝能有個人, 但又不願直接聯姻, 免得被人說太後幹政,惹兒子懷疑。就讓掌事宮女做了佟世光的妾室。
柳氏偶爾能進宮向太後請安,會給太後帶一些前朝的訊息。
太後倒不擔心別的, 就怕天璽帝陽奉陰違, 對太後孃家不好。
太後不是什麼有野心的人,只想保全孃家和三個孩子的榮華富貴。天璽帝不用她操心, 平日經常見著。安王從小就愛惹事兒, 太後最不放心他,惠寧公主如今看似幸福, 但太後覺得陳啟那人有點窩囊,配不上自家女兒,少不得也要照看幾分。
作為太後的掌事大宮女, 柳氏嫁入佟家後,雖要恪守規矩,但也不能太伏小做低,免得丟了太後的顏面。
佟家上下也都對她維持著幾分恭敬,雖然人家從前只是伺候人的宮女,但那可是太後最得力的心腹之一,不說太後這個靠山,就她自己的手段和本事,也不是好對付的。
佟璋從前跟佟歆講過這其中的道理,佟歆無論如何對這位庶母恭敬不起來,只能保持距離,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
但今日柳氏卻主動到正院來,閑話似的和她說起家裡的事情,又關心夫人的病情。
話題繞了一大圈,柳氏才狀似不經意地問:“我隱約聽人說,府上丟了個奴才?”
這事兒自然瞞不住,佟歆頷首,“是馬廄的一個馬夫。”
“此人的賣身契在姑娘這兒嗎?”柳氏問。
佟歆搖頭,“他不是買來的奴才,是撿的,沒有賣身契。”
柳氏“哦”了聲,“如今京城看似太平,殊不知南方前些年水患不斷,不少流民往京城來,這些人都是窮急了的,也沒規矩,收他們做奴才,主家不但落不著好,還容易丟失財物。前段時間,禮部周大人家就出了這麼檔子事兒,周夫人好心收留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侍弄花草,那孩子連花種子都偷,到現在下落不明。”
佟歆抿唇,姨娘這是在說她讓來路不明的人回來當奴僕不妥。
“姨娘說的是,其實我心裡也有些打鼓,就怕阿五偷盜財物,昨日還專門讓人搜查了他住的屋子,他連這個月的五百月錢都沒帶走,與他同住之人的財物也是分文未少。可見他不是貪財之人。”
柳氏一笑,“姑娘能想到這一層就好,只是也非所有人都為了財物,萬一是為旁的更重要的東西呢。”
佟歆蹙眉,“還能有什麼?姨娘損失了什麼不妨直說。”
柳氏笑道:“我都沒見過那人,能損失什麼。”前天佟璋回來,臉上包著紗布,聽說是被人打斷了鼻樑,過一會兒太醫登門親自為他治傷,可見此事與皇室有關。
太後就怕安王惹事兒,便讓人打聽了下,果真是安王打的。
既和安王有關,柳氏定然要關注,又讓人和佟璋身邊的小廝打聽,原是為那佟姑娘撿回來的馬夫。
柳氏早就知道此事,但一直沒管,佟歆雖有幾分任性,但還不至於跟個馬夫勾搭在一起。
誰料被安王注意到了,安王之前對佟歆有意,時不時往佟家跑,她和老爺、公子都看出來了。
但佟世光沒看上安王,且不說安王本人遊手好閑,不是可靠之人,就安王這個身份,萬一哪天太後不在了,天璽帝不可能還像如今這樣縱著他,正好天璽帝也看不上佟家,到時候一起收拾,誰都討不著好。
佟世光不想被安王連累,也不想連累安王,所以婉拒了安王的美意。
這種事柳氏無權幹涉,只能在太後知情後勸勸她老人家。
好在安王愛面子,沒和太後說。
但安王似乎還是不經意地在關注佟歆,連她與車夫說笑幾句都能被他發現。
至於安王把這事兒告訴佟璋,是好意提醒還是故意羞辱,柳氏自然覺得是前者,可安王那張嘴好意提醒也不會說的多好聽,佟璋聽出別的意思惱羞成怒也很正常。
柳氏不想安王和佟家鬧得不愉快,那樣太後也會為難。
歸根到底是那馬夫的問題,柳氏正想勸佟歆,又撞上馬夫下落不明,柳氏就更有話說了。
“不是我危言聳聽,但這兩年朝中多少人盯著老爺的相位,萬一派人來陷害老爺、公子甚至姑娘,神不知鬼不覺的,等咱們察覺就已經晚了。”柳氏道。
佟歆聽到這兒,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心跳的有些快,她只是單純,並不傻。朝中傾軋她多少有幾分耳聞,父親如今面臨的局面她也聽兄長講過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