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遠
天子登場,眾人拜服,景瑞帝態度和善,開口講了些老生常見的祝福語,隨即宴席正式開始。
如靜和所言,眾人飲酒正處興頭,景瑞帝讓人抬上五皇叔獵來的鹿,卻是現烤現吃,鹿肉的香味飄散,使氣氛再上高潮,烤好的鹿肉由宮人小心地為景瑞帝奉上,最大的那位嘗過後,才輪到其他人,也就是皇室那一圈子人,外加幾個重臣與皇帝心腹,說到底這頭鹿並不大,只不過是五皇叔親自獵的奉給景瑞帝,便顯得與眾不同起來,其餘人等卻只能有個眼福,好在景瑞帝身邊的禦廚手藝極好,做出的菜餚堪稱一絕,亦算聊表慰藉了。
秦驚鶴如願以償吃到了新鮮的烤鹿肉,她跟靜和吃得極歡,鹿肉對她來說當然不是稀罕物,但此時場景,晴風輕漾,薰風無浪,著實愜意,再配上香噴噴的鹿肉,秦驚鶴身心舒暢。
宴罷,景瑞帝換上騎裝,他今年不過三十有八,身子仍算健壯,由他領頭,有心在陛下面前露個臉的人紛紛騎馬跟隨。
秦驚鶴的馬是靜和去年做生辰禮物送她的,一匹渾身烏黑,只四隻蹄子宛如染雪的母馬,品相一流,性情溫順,她給它取名一朵花,為這個名字,靜和嘲笑了她好久,而靜和的馬兒通體雪白,靜和頗為自豪宣佈的名字是三杯酒。
很好,不愧是好姐妹。
兩人換上騎裝,騎著馬兒四處溜達,秦驚鶴與靜和皆歡喜明豔的顏色,這姐妹倆走在一塊,跟草叢裡兩只蝴蝶似的。
秦驚鶴不擅騎射,靜和則因身子不適無心去狩獵,正好做個伴。且說悠閑自有悠閑的趣味,她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宮人跟在後頭。
行至一棵大樹下,秦驚鶴提議歇一會,二人才下馬,不知從何處飄來談話聲,靜和下意識循聲尋去,她從大樹後頭探出去,壓低聲音拽過不情願的秦驚鶴一起來看:“是五皇叔和七弟。”
七皇子乃貴妃所出,只比靜和小一歲,他的相貌雖稱不上俊美,但道一聲清雋也是綽綽有餘的,他不比六皇子是中宮所出,生來是太子,比七皇子大一歲的太子樣樣皆是盡善盡美,而七皇子,說好聽些是風流,那些看不慣的禦史則指責他不學無術。
秦驚鶴對此人沒什麼感覺,兩人統共沒見過幾回,還都是有靜和在的情況下。
但靜和和她的態度不同,她十分厭惡七皇子,秦驚鶴曾問過原因,靜和哼了一聲:“他玩弄女子,我看不慣。”
秦驚鶴想到她後院的面首們,果斷選擇拉偏架:“你說得對。”
這兩人,只能說流著同一個血總有些相似。
秦驚鶴熟門熟路地貓在草叢裡,與靜和一起聚精會神地偷聽起那兩人談話。
七皇子嘆氣:“皇叔,眼看著離我母妃的生辰沒多少日子了,你說我今年該送什麼好呢。”
五皇叔含笑道:“這有何難,你無論送什麼,貴妃都會喜歡的。”
七皇子答:“皇叔,你行行好,給我出出主意吧。”聽到這裡,秦驚鶴深覺無趣,奈何靜和緊緊拉住她,她只好硬著頭皮聽下去。
“我聽聞貴妃禮佛,你不妨送她一座觀音像。”
“前年三姐已送過了。”
“陛下愛下棋,不妨試試白玉棋盤?”
“三姐去年送的。”
靜和悄悄附在秦驚鶴耳邊,低笑道:“我早說他愚鈍吧,樣樣都讓人搶了先。”秦驚鶴深以為然。
五皇叔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我前些日子入京,聽得人說雲水間新上了件絕妙的盆景,似乎是叫碧玉雕佛蓮,你若實在不知送何物,不如去看看。”
雲水間乃京城最為繁華也諮歷最深的古董鋪子,它業務廣泛,自身擁有大師的同時,還利用其號召力與影響力,常常舉辦物品拍賣,是不少達官貴人的醉心之地。
聽到“雲水間”這三個字,七皇子肉眼可見僵了一瞬,便是一旁的秦驚鶴她們,亦面露古怪,靜和看了秦驚鶴一眼。
秦驚鶴在心裡嘖了一聲,這不巧了嗎,雲水間,是她的鋪子。
至於七皇子為何知道,事實上,從前他是雲水間的常客,對淘到寶貝分外痴迷,直到某一天,七皇子發現自己百般籌謀都沒得到的鎏金累絲嵌石如意出現在秦驚鶴手中,再一聯想雲水間對外的託詞是老闆喜歡,此物不賣,他什麼都明白了,介於母妃對秦驚鶴的敵視,他這個做兒子的也不好去雲水間。
如今猛然聽到人提起雲水間,七皇子心頭莫名湧出一股與其榮焉的自豪感,畢竟雲水間曾是他的心頭好哇。
五皇叔見七皇子面露扭捏,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連忙找補:“你若有甚難處,直言便可。”
然而,就在此時,靜和突然捂住肚子,一幅痛苦之色,秦驚鶴伸手去扶她起身,她擺了擺手,哀叫了一聲。
這一動靜,立即引來那兩人的注意,五皇叔沉下臉:“誰在那?”抬手的瞬間,一群侍衛忽然閃現將他們二人圍在中心保護,而向秦驚鶴這邊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