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鴻走出府門,望著赫連漪的車駕在王府門口停著,沈留香和霍端都在外守著,便走向前,朝那車駕喊道:“外臣羅鴻見過大夏公主。”
“羅大將軍有禮了。”赫連漪說著,從車駕裡出來。
羅鴻道:“公主,請入王府。”
“好。”赫連漪緩步邁進王府,每走一步,她只覺得自己再也邁不動下一步。這些年來,她時而覺得他遠隔千山萬水,時而覺得他無時無刻不在。不經意地,她又攏了攏自己的發,第一次在意這些年自己可曾變了容顏?
誰知正在這時羅鴻卻道:“公主,殿下今晚在後院陪著夫人,這春宵良夜地跟夫人溫存,不肯來也是情理之中,公主應該會體恤吧?”
原來他不來跟自己相見?赫連漪一時竟無法應聲,羅鴻又將她們主僕帶到赫連漪曾經居住過的院子裡,又道:“公主不妨等上一夜,看看殿下明日會不會召見公主?”
一直到羅鴻要走,赫連漪才彷彿終於恢復了說話的能力:“羅將軍,那城外的那些百姓——”
“百姓犯錯,自然要抓,若是沒錯,自然會放。”
“他們何錯之有?”
“他們想謀反,想殺殿下,那當然是大罪。”
赫連漪怒道:“莫須有,你們根本是莫須有。”
“公主,你衝我吼也沒有用,那要麼改日你自己去問殿下。現在夜也深了,公主先休息吧。”羅鴻說著走了出去。
隔了一時,霍端敲門進來,對赫連漪道:“公主,寢殿外來了很多的侍衛。”
沈留香氣道:“殿下到底是什麼意思?那麼多人守在外面,是打算將公主軟禁起來嗎?”
“歇了吧。”赫連漪說著便和衣躺到床上,閉上眼睛。
沈留香見她一臉倦怠的樣子,只得故作鎮定地在一旁低語:“嗯,也是,反正天塌不下來。”
兩日過去,蕭允晏始終沒來,也沒召見赫連漪過去,霍端倒是得了訊息,說城中那些百姓已全部都放了回去。
如此,又是過了十數日,除了赫連漪無法步出那間寢殿,一切竟是出奇的平靜。蕭允晏跟赫連漪仿似各不相干,一直相安無事。洮渚城中的梁軍和夏軍,各巡各的城,也是各不相擾。赫連定邦似乎得到了喘息的機會,巴不得一切都停留於此。
最心焦的倒是沈留香,她小聲地問守在外面的霍端:“你可知道霽王如今在做什麼?”
“聽那些侍衛平日閒聊,最近外面好像很消停,霽王應該也沒什麼要緊事。”
“既沒要緊事,那為何總不來看公主。”她又開始埋怨著:“難道要一直將公主這麼拘禁著?一直對公主不聞不問嗎?”
霍端一臉無辜道:“我又不是霽王,我哪能知他在想什麼。”
……
夜裡,她彷彿聽到蕭允晏不住在她耳邊低喚:“漪兒,漪兒,漪兒……”那種如火的熱情和忘乎所以的動情似要將她吞噬方才肯罷休。可是,當她睜開眼時,卻依然只是孤冷和寒寂。赫連漪坐起身來,那低語輕喚卻一直還在耳邊縈繞。此時此刻,他在做什麼?是否會想起自己?不,他根本早就不在意自己了,不然兩人就在咫尺間,他卻一直當自己不存在一般。她如今才明白,原來始終無法釋懷的只是自己,只有自己。
一聲聲夾雜著喘息聲的呼喚卻還繼續在耳邊響起,竟是如此這般旖旎。這是什麼?是夢嗎?不,自己此刻明明很清醒。又一個聲音彷彿在恥笑著自己:赫連漪,你既然清醒,又何必自尋難堪,他心裡早已沒有你了,根本就沒有你。是自己在痴心妄想嗎?但是那一聲聲低語,極盡痴狂、極盡纏綿,又那麼真實地響徹在她耳邊,讓她臉紅心跳,渾身燥熱。她再也沒了睡意,開啟窗戶看向窗外,讓自己吹吹涼風。
今晚沒有月亮,夜色漆黑如墨染,一段時間過後,那燥熱漸漸不再,耳邊縈繞的呼喚聲也已不復,一切靜謐得出奇。赫連漪站了很久,漸漸地,困頓睡意再次湧上,她便又躺了下去,正迷迷糊糊重新剛入睡,她又被一陣喧鬧聲吵醒,她聽到有人大喊:“那個方向,往那個方向跑了。”
顯然,睡在外屋的沈留香也被吵醒了,她驚嚇地往裡面走來,見赫連漪已經點起了燈,道:“公主,你也聽到聲音了?外面是怎麼了?好像是出大事了。”
“不知道呢。”
外面的喧譁聲還是不斷,似乎是在追著什麼人。沈留香深覺不安和恐懼,索性留在赫連漪屋內。殿外有聲音響起:“跑了一個刺客,都打起精神來,護好這裡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