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漪登上城牆,望向尖風崗的方向。遠處,能看到零星的燈火,應該是梁軍的駐紮營地。
分別了兩年多的時間,他們日漸相近,而這次也是離得最近的一次。她未曾料到的是思念原來能如此洶湧不絕,這些日子以來,她竭力讓自己忘掉他,可似乎很是艱難,那個曾給過她無數溫情的人;那個不管陷入怎樣的困境,都會讓自己心安的男人;那個曾被自己矇在鼓裡,以自己的假意卻換取了他真心的人;那個當初接近他時只為利益,卻又讓自己一步步淪陷在他溫柔裡的男人;那個曾為了自己不惜以身犯險,戰惡狼、闖土羅支王庭的人;此時在做什麼?是不是早已忘了自己?會不會也像對付別人那樣冷漠淡然地在排兵佈陣策劃如何對付自己?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的蕭允晏,也正望著新會城的方向。
“殿下。”隨著一聲叫喊,蕭允晏的思緒被打破。
回頭望,是冷先生來了。
“殿下,楊大人來了封信。”
“快拿來。”蕭允晏伸手去接,這才想起似乎有數月之久沒有楊正午的訊息了,這段時間實在無暇顧及其他,以至於對京中之事一再疏忽。
開啟信一看,卻見他臉容慘淡,嘴裡驚呼:“怎麼會這樣?”
冷先生曾是楊正午的布衣之交,似是早已知曉一切,道:“此事已經有好些時日了,前幾日楊大人的貶謫令下來了,如今楊大人也已在半路了,這才讓人通知殿下。”
蕭允晏拿著信,不可置信的,他又重新看了又看。見楊正午的信中只千叮萬囑他以大局為重,萬不可以被他一己之事擾亂,並沒細說究竟發生何事,不由大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跟本王說過一字半句?”
“殿下莫急,此事我們之前也不知道多少,只是近來才慢慢將事情捋清。”冷先生見他情緒失控,慢慢地安撫著他:“去歲不是提前春試嗎?陛下令許、楊、顏、虞幾位大人當主考官。”
“本王知道這事,可這春試不是都過去好一陣子了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前幾月忽然被發現楊大人他們全都參與了科考舞弊,今科三甲無一倖免,楊大人、許大人、顏侯爺、虞國公全都被牽連其中,此事早就引得轟動了,只是殿下一直無暇顧及,楊大人也再三交代不要讓殿下分心,在下便一直沒說。”
聽到這裡,蕭允晏已明白,眼下,他跟翊王蕭允昇的太子之爭已勢如水火,楊正午和許崢嶸本都是中正之士,如今之所以會參與科考舞弊,明顯是兩方都想早日選好人才,安插於朝中,日後能為各自所用。說到底,許氏一族是為蕭允昇所累,而楊正午正是被自己所累,正是怕他一旦去京中鬧起來,勢必會有影響,才竭力瞞著他的。
“那我外祖父被貶到哪裡了?”
冷先生道:“嶺南。”
“嶺南?嶺南自古多瘴氣……”蕭允晏一時差點急火攻心。
“殿下別急,殿下不妨想想:許大人已經飲鴆自盡了,我們楊大人畢竟還留得青山在,只要殿下他日功成,迎回楊大人便不在話下。”
“可我外祖父那麼大年紀了,也不知道能撐到幾時。”
冷先生只得竭力勸慰蕭允晏,“可殿下的情況總比翊王他們要好,這偌大的許家已經在一夜之間徹底崩塌了。楊大人千叮嚀萬囑咐讓在下一定要勸住殿下,殿下一定要體諒楊大人的良苦用心啊。”
“外公已經是花甲之年,又如何經得起顛沛流離?就算他到了嶺南,又能否經受住嶺南的煙瘴之氣?派些人,將外公他們接到軍中來。”
“萬萬不可,殿下,如若真如殿下說的,那殿下無疑等於跟陛下作對。楊大人說了,他無論如何都會保重好自己,等著殿下來日去迎他。楊大人千叮嚀萬囑咐,讓殿下一定要相信有一天能得償所願。”
“等那一日,那要等到何年何月?”